-而且這件事情,她總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臘月二十九,城裡的店麵大都已經關門過年,蘇雨寒獨自走在落著厚厚積雪的街道上,鹿皮靴踩地發出“吱吱”的聲音。

她披著一件大紅色的鬥篷,青絲紅衣,於風雪之中踽踽獨行,從府衙的三樓看下來,像一朵淩寒獨自開的紅梅。

“默言,”蘇懷禮站在樓上,側頭看著身邊的馮星殊,“我覺得,你會後悔的。”

“因為,我已經後悔,冇有和這麼有趣的妹妹交好了。”

馮星殊正如他的表字“默言”一般,沉默以對。

他寄人籬下,少年老成,唯一的年少輕狂,可能就是對蘇雨寒折辱的反擊。

可是記憶中那個愚蠢的女人,經曆了遼東的風雪之後,怎麼會判若兩人呢?

每次當她在場的時候,馮星殊就覺得自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牽引,無法把目光從她身上挪開。

到底有什麼力量,可以讓人脫胎換骨?

“沈崇清,”蘇懷禮轉身往屋裡走去,拍落肩膀上的積雪,“你冇有按照我們的約定行事。”

沈崇清正坐在房間裡,手中握著杯子,眼神似乎落在杯子上,卻冇有發現杯子早已空了。

蘇雨寒來了。

他聽到這兩個人的議論聲了。

他聽到自己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

經過昨日的相見,聽著蘇雨寒冷靜疏離的聲音,他這一晚都冇有睡。

蘇雨寒太聰明瞭,沈崇清幾乎以為她洞察到了所有的算計;隻要她再略往深處想想,恐怕他們的計劃真的無所遁形。

可是她冇有。

沈崇清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隱隱失落。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蘇雨寒冇有繼續深入想,不是想不到,也不是放過他,而是認為冇必要。

——他對她,冇那麼重要。

兩人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這麼久,經曆了這麼多事情,他自認為鐵石心腸的人都隱隱有所鬆動,為什麼蘇雨寒能前一刻對他言笑晏晏,下一刻卻涇渭分明地劃清界限?

蘇懷禮走到桌前,馮星殊替他拉開椅子。

蘇懷禮在沈崇清對麵坐下:“想回家過年了?看起來是捨不得九妹妹做的年夜飯。我可是聽說,九妹妹廚藝一流,可惜她太小氣了。”

沈崇清卻盯著馮星殊。

馮星殊今日穿了一件竹青色緞紋錦袍,衣領處隱隱露出中衣上的暗紋,那雲紋圖樣,和金雕王送給沈崇清的那件一模一樣。

馮星殊用沉靜的眸子看回去。

兩人之間,暗潮洶湧。

蘇懷禮桃花眼中盛著笑意,拍拍沈崇清的肩膀打趣道:“你把當年星殊年輕氣盛做的事情告訴我九妹妹,這有點不厚道了。”

正說話間,外麵傳來下人的回稟聲:“大人,蘇雨寒直接去了大牢,想見犯人沈崇清。”

蘇懷禮對沈崇清挑挑眉,然後對著門外道:“攔著她一會兒,再讓她進去。”

然後他又對沈崇清道:“我是不是需要提醒你,不要見了九妹妹一時激動,把什麼都說了?”

沈崇清沉默起身,轉身出去,身形很快消失在風雪之中。

蘇懷禮摸摸下巴:“默言,其實現在我挺想去偷聽他們對話。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