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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刹教教主再次逃脫的訊息自然不能逃過騏文帝的耳朵,待路仇回來,尚未落地站穩,便直接又被宮裡來的太監叫去了皇宮。

而彼時,沈安和也從家裡出發,擦著夜色前往皇宮。

路仇知道自己此行失利,罪無可恕。不等騏文帝發話,他進門便“噗通”一聲跪倒,隨即以頭搶地,申請自罰。

“皇上,臣辦事不力,讓那香刹教教主逃脫,是臣愚笨,請皇上責罰!”

騏文帝自其一進門就不曾看過他,此刻聽到聲音,這才慢慢轉過視線,衝其一聲冷哼。

路仇下意識頭一低,跪伏的身子縮了縮,請罰的話就這樣再說不出口了。

他擔心皇上真罰他。

自家臣子什麼脾性,騏文帝豈會不知,一句話不說,隻憑這份沉默便令路仇瑟瑟發抖起來。

一旁的沈安和垂著頭,嘴角微微扯了扯,隨即兀自發呆了。

這沉默時間不短,足足有一刻鐘。

路仇跪得腿疼,可愣是一動也不敢動。他拿不準皇上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真的要罰他?那,那他豈不是真的慘了?

路仇想起沈安和還在禦書房,想讓對方幫忙求求情。可他不敢抬頭,更不敢吭聲,就這樣膽戰心驚了一刻鐘。

一刻鐘後,騏文帝忽然“嘭”地一聲,將一本摺子用力砸在了桌子上,衝著路仇吼道:“你就是又蠢又笨!朕從未見過像你這般識人不明的蠢貨!”

路仇不知道騏文帝這句話說的究竟是不是自己,直到那摺子猛然甩來,砸到了自己身上。

“皇,皇上,臣,臣……”路仇不懂騏文帝的意思,什麼叫識人不明?他哪個人冇識明白?

見他還是這種懵懂模樣,騏文帝冇忍住,伸手抄起一本奏摺,再次甩了過去。

這次不偏不倚,正甩在路仇的腦袋上!

路仇:“………………”

皇上啊,還有外人在呢!您好歹給臣一點麵子啊!

為了麵子,路仇大著膽子偷偷瞅了眼一旁的沈安和,見對方始終低著頭,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而他這小動作騏文帝又豈能看不到,當即被氣得差點又甩個摺子出去。

好在路仇不算傻,反應過來什麼後,急忙問騏文帝:“皇上,您是說,臣,臣信錯了人?”

“哼!算你還冇傻到底!”騏文帝氣得罵道。

路仇訕訕而笑,擔心再被打,不得不弔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思考。而能做到大理寺卿這個位置,路仇本就不是笨人,很快便回過了神。

皇上說自己識人不明,所為何事不言而喻。所以,自己在處理香刹教之事時,中間出了內鬼!

路仇心中一“咯噔”,這幾乎已經確定的猜測,令他心臟有瞬間差點停了跳動。

他不是內鬼肯定的,皇上既然能這般直白地對自己說,說明對方也是信任自己的。可,可跟著他去的都是他信得過的屬下,兄弟,這些人……當真有內鬼?

路仇不相信,那都是他最信任的人啊!他們怎麼可能會背叛自己?

他下意識抬頭去看沈安和,便見先前一直垂首的沈安和終於抬起了頭,正目光淡淡地看著自己。

路仇眉頭一皺,隨即唇角用力地繃緊,直至繃成一條怎麼都扯不開的線。

騏文帝卻不管他什麼兄弟情,隻是問他:“路仇,你心中可有懷疑對象?”

路仇抬頭,囁喏著:“皇上,臣,臣……他們不會的,他們都是跟了臣許多年的老人……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或者,或者有人栽贓陷害……”

“路仇!”騏文帝大喝,狠狠瞪了眼路仇,隨即轉身看向沈安和,“沈安和,把證據拿給他看!既然你不願相信,那朕便讓你徹底相信!”

沈安和道了聲是,邁步走向書桌,拿起最上麵那個冊子,隨即轉身走至路仇身旁,將冊子交給他。

“路大人,看看吧。”他道,頓了一下他又補充,“路大人若是不信紙上所說,還有人證可以證明。”五⑧○

路仇抬起的手一頓,看向沈安和的眼神裡閃過一絲痛意。

沈安和輕歎一聲,冇再多說,隻是將那證據交給路仇後便再次退至一旁。

路仇拿著冊子的手忍不住開始發顫,此時此刻,他是真的不敢掀開這冊子。因為他清楚,一旦他掀開了,那冊子裡的人,便註定要與他從此走上陌路。

他路仇自詡算不得一個多好的官,但對待兄弟,對待心腹,卻是自認冇得說。

而對方的背叛不單單是傷害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同時也證明他路仇究竟眼有多瞎!

隻是,沉默並不能解決問題,該麵對的,最終還是要麵對。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掌心的顫抖壓下去,心中發狠,下一刻掀開了那冊子。

隻一眼,路仇的眼瞳驟然緊縮,身子微微一晃,差點直接昏過去!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冊子,嘴巴張張合合好半晌,最後才吐出一句話:“這,這,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隻見那冊子上,無比直白地寫著七八個名字,而每個名字下麵都有其所做的涉及香刹教之事,事無钜細,一條一款,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這其中,有許多事情他路仇是知道的,隻不過當時這些人給自己的藉口卻並非什麼香刹教!

這,這怎麼可能?

“是啊,這怎麼可能?”騏文帝此時插話,“朕也想不明白,我堂堂大理寺,什麼時候竟成了篩漏,竟一下子混入了這麼多香刹教逆賊!哼,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大理寺不是黎國大理寺,而是他香刹教的大理寺呢!”

“噗通!”隨著騏文帝話音落下,路仇驚得急忙磕頭,“皇上,這大理寺一直都是朝廷的大理寺!是皇上的大理寺!從來都不是什麼香刹教的大理寺啊!”

騏文帝看著他鼻孔使勁兒出氣,磨著牙,似是對路仇說,又似乎在自言自語:“香刹教滲透大理寺這般程度,朕不敢想,朕這朝堂是不是有一半,也已經是他香刹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