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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火光映照一片赤紅,腳那麼一踩,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顧明舒抱起小傳義,與眾人在護衛的簇擁下離開,沿著護衛的標記慢慢往回走。

山穀很深,幾萬顧家軍與他們所殲的敵人,鋪層在山穀之中,綿延數十裡。

然而兜兜轉轉,他們前進的路線並非越來越往穀中深處去,反而繞到了距離營地不算太遠的穀邊。

頂著呼嘯的風雪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升起火堆的營地映入眼簾。

鹿皮的靴子在風雪中還是被浸濕,冰涼徹骨的冷氣漫入靴子中,把那一雙雙本就因走路而磨爛的雙腳凍得麻木生疼。

護衛用帶來的鍋燒著一鍋熱水,待顧明舒他們回來,立即用木桶提水給諸位主子暖腳。

可誰也冇有在意那彷彿要斷了裂了的雙足,灌下一口驅寒藥後,來到了停放遺體的帳篷前。

十數頂簡易的帳篷圍著大火堆支/起,那些被抬回的遺體,就一具具躺在護衛搭起的架子上。

而那空置了許久,從遙遠的京城一路運來的棺木,整整齊齊地停放在另外的帳篷之中。

包裹遺體的白布,也因遺體觸到火溫,冰融化水後被浸濕。

一身素白的眾人,在風雪之中跪了下去,對著帳篷裡的九具親人遺體,恭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大姑娘……”

已經醒來的二嫂任氏,在噴出一口心頭血後,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下去。

此時她手裡握著香,在給遺體旁邊的香爐裡續上香火。

見顧明舒與眾人跪下磕頭,她於明明滅滅的火光中回眸,輕輕地喚了顧明舒一聲。

雪白、衣白、她的麵頰更白。

護衛立即在帳篷前搭了架子,一塊大大的厚布蓋在架子上,為主子們擋住紛飛落雪。

誰也冇有說話,無聲地落下淚水。

小傳義舉起一旁的招魂幡,繞著停放遺體的架子,朗聲吟誦《大招》為故去的親人招魂。

青春受謝,白日昭隻。

春氣奮發,萬物遽隻。

冥淩浹行,魂無逃隻。

魂魄歸來!無遠遙隻。

魂乎歸來!無東無西,無南無北隻。

……

這言辭古奧的《大招》,全文近乎一千字,他念得隻字不差,鏗鏘有力。

到得後來,他的聲音也因此沙啞。

而架子周圍的泥土,也被他踏得硬實,竟成了一條小小的路。

顧琇瑩不忍,走過去勸他:“傳義,彆走了,彆唸了,他們已經回來了,我們的親人都回來了。”

小傳義冇有理會,依舊握著招魂幡繼續繞著架子走,用沙啞哽咽的聲音,把《大招》的每一個字,咬得清清楚楚。

儘管他早已精疲力儘,儘管他早已步履蹣跚。

直到他把《大招》唸完,他才把招魂幡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三個響頭:“祖父,三位叔祖父,父親、幾位叔叔,傳義給你們磕頭了。”

顧明舒跪到小傳義身邊,輕輕把他摟入懷中。

“傳義,我們所有人,都以你為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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