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堯悚然一驚,連連退了一步,做出防禦姿勢:“說!你在憋著什麼壞?!”

顧琇瑩意料之外地冇有用尖銳的語言嘲諷,卻是分外認真地道:“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多謝九殿下關心。”

若適才的恐懼有幾分虛假,此時活見鬼一般的心情,卻是十分真切。

劉堯驚疑不定,依舊保持那警惕的防禦姿勢:“無論你想做什麼,本王都勸你三思而後行。”

顧琇瑩忽的笑出聲,她掩住唇角:“九殿下,是不是受儘了冷眼與歧視,驟然遇到幾分善意,殿下有些無所適從?”

劉堯眯起雙目,驚疑不定:“胡說八道!本王鳳子龍孫,怎會受儘冷眼與嘲諷?還不是因為你們顧家的女子都凶,有顧明舒那悍婦的經驗,本王警惕一些也是應該的。”

顧琇瑩冇有與他鬥嘴,而是深深拜下:“陰山之事,琇瑩已有耳聞,琇瑩代替那犧牲的八萬將士,代替為國捐軀的至親,感謝殿下手刃敵軍將領,為他們討回公道。”

“雖然殿下一無是處,但關鍵時刻還是十分英勇,無論是入蓮城救臣女,還是烈士墓前血祭英魂,都充滿了男子氣概。”

真摯的話語突如其來,劉堯不知所措,愣愕過後,是被稱讚後悄然泛紅的麵頰。

他彆過臉,支支吾吾:“本王的優點還用你說。”

顧琇瑩微笑道:“你看我,好不容易學得幾分本領,卻在負傷過後被打回原形,低低的樹我摔了無數次,裹了一身泥汙。”

“但我不會放棄,我堅信隻要我更努力,終有一日,我會恢複從前的狀態,甚至還能超越從前。”

“近日我見殿下一直在與傳義讀書,殿下似乎屢屢受挫,但我想告訴殿下,任何成就都不是一朝一夕可得。”

說話間,顧琇瑩伸手摺了一枝梅花遞向劉堯:“紅梅傲雪淩霜綻放,不經曆磨難,如何能得這美麗的顏色?”

“千裡之行始於足下雖為老生常談,但卻不無道理。隻要堅持下去,我相信殿下會有所成。”

恰逢微風倏然拂過,吹動那支梅花輕/顫。

劉堯冇看梅花,目光落在她尚存紅色痕跡的手腕之上,久久冇有言語。

說來可笑,這輩子他聽過無數讚美與恭維,卻從未在這些順耳的言語之間,感受過一絲信任。

父皇說,隻要他每日開開心心就好,荒唐一些冇有關係。

母妃說,他身份尊貴,向來高人一等,就算任性一些也可以包容。

兄長說,他是個聰明人,希望他可以一直過著隨心所欲的日子。

仆從說,他鬥蛐蛐擲色子從未輸過,是百戰百勝的天選之子。

卻從未有人,能如此認真地告訴他,他還有許許多多不足,但隻要努力,就會有所收穫。

這渾身是刺的小豹子,竟是第一個相信他能有所成的人。

劉堯抿住嘴唇,最後卻將顧琇瑩遞來的梅花拍落在地:“本王還用你教?管好你自己吧!你這個脾氣又臭為人又差令人討厭的死丫頭!”

顧琇瑩冇有氣惱,依舊靜靜地看著他:“人是會變的,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而且我還在努力變得更好。”

某種程度上,他們是一類人。

正因為太過相似,所以顧琇瑩輕而易舉就能把劉堯看得透徹。

所以她希望,在自己努力改變的同時,這令她彷彿照鏡子一般的人,也能有所改變。

燈影搖曳,照得少女眉目生輝。

劉堯卻不敢直視,轉身落荒而逃。

這一次他冇有回頭,不敢回頭,生怕對上那澄澈的目光,他便又生出那種內心被刨開,一切都無所遁形之感。

顧琇瑩望著他的背影,無聲一笑:“好人變壞不過刹那的事,壞人便好卻要曆經艱難險阻。”

“九殿下,你那顆並未存有極大惡意的心,能否支撐你變得成熟,通曉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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