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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舒把那具屍體丟到城裡,丟在北燕將士的麵前,令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己方大將鮮血腦漿迸濺,屍骨碎裂,如一灘爛肉趴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顧明舒卻流下了眼淚。

淚水簌簌落下,沖淡了臉上的鮮血。

她不同情敵人,戰場上不分正義與罪惡,有的隻是成王敗寇。

她哭的是顧家十一口人,如此慘烈的煉獄,父叔兄長是如何握著劍戰鬥到最後一刻的?

顧明舒不敢讓自己去想,她飛身一躍而下,因為高度太過於高的緣故,她隻能半跪著減緩衝擊。

北燕士兵前仆後繼殺向她。

長矛與劍,戰戟與斧鉞,都往她身上招呼。

顧明舒已被悲憤占據內心,他望著這些人,望著這些手上沾滿東陵士兵鮮血的人,她再也抑製不住內心激烈的情緒。

於是,她雙手握劍,猛力貫注在地上。

“砰!”

劍氣激盪,將圍攻她的士兵砸飛。

衛驍從城牆之上跳下,大地彷彿震顫一下,他便穩穩落在顧明舒身邊。

顧明舒哽聲喊:“衛大哥!開城門!”

衛驍不再遲疑,甩動手中的巨斧,砍翻圍攻上來的人,來到城門後,把巨斧放在身邊,而後紮了個馬步,伸手去拉城門。

有人想砍他,卻被顧明舒擋住。

顧明舒用儘所有的力氣,於人海之中為他拓出一塊安全的地方。

“呀——啊!”

衛驍因用力,不禁發出渾厚的嘶吼。

那千鈞重的城門,竟被他獨自一人緩緩拉開,露出一條縫隙。

北燕士兵急了,更多的長矛與戰戟刺向顧明舒。

就算顧明舒再厲害,也擋不住成白上千蜂擁而至的人。

風墨白教她的那招,因為有準備時間,在這近戰之時卻不能用。

她隻能斬、殺。

斬、殺。

重複著這個收割生命的動作。

她身上的血越來越多,而那些士兵也離她越來越近。

她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但一想到慘死的父叔兄長,便又有力量湧上來。

她用命擋住前方的士兵。

而風墨白,正站在城牆之上,努力在萬千聲音中辨識出威脅她性命的利箭,而後擲出手中的箭為她擋下。

“咯噠……”

一聲沉重的響聲,兩扇門扉被打開。

“謔!”

衛驍一聲怒吼,終於將兩扇門完全打開,而後他又撿起巨斧,砍斷兩根鐵鏈。

被拉起來的木橋,也就在這時轟然墜下。

開門為號,站在射程之外的兩萬大軍,高舉兵器,大喊一聲“殺!”

將士們帶著為同胞之死而悲、為山河被踐踏而怒、為顧家的付出而泣、為保護家國百姓而戰的勇,以及對顧明舒的敬重……

他們彙成一股勢不可擋的力量,在顧明舒即將氣力枯竭時,及時踏過那木橋進入城中。

這時,不是力量與人數的比拚,而是人與人之間的廝殺。

這時候,冇有太多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英勇,有的隻是殺敵的決心與勇氣。

有的隻是能否在擋住攻擊的同時給敵人致命一擊,有的隻是在同伴遇襲時能不能為同伴解除危機。

有的隻是,滿地殘肢。

有的隻是,屍山血海。

硝煙瀰漫,旌旗飄搖。

又是無數條鮮活的生命,葬身在這座古老的城裡,鮮血將青石板浸濕,而後彙成血河流向更遠的地方。

折損多少人馬,誰也不知道。

但廝殺一個時辰後,滿身傷痕的顧明舒與衛驍,在留下一部分士兵看守城門後,帶領著餘下的人趕赴北城門。

在這裡,已經冇有太多北燕士兵了。

就算有,也擋不住凶悍的顧家軍,擋不住那些曾經落草為寇的將士,擋不住一心要護住家國百姓的顧明舒。

終於,顧明舒砍下北燕士兵的旗幟,將沾染著鮮血的顧家軍軍旗插上,對著渾身浴血的將士們,沙啞著大喝一聲:“我們勝了!東陵勝了!城被我們奪回來了!”

“呼!”

將士們高舉著染血的兵刃,踩著敵人的屍體,大聲歡呼起來。

衛驍哈哈大笑:“暢快!太暢快了!”

顧明舒迅速向俞皎發出信號,而後吩咐將士們守好南北城門,清點戰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