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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懷裡抱著一隻通體潔白的小貂,與他勝雪的衣裳融為一體,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風墨白正對著他的小貂兒說話。

“什麼?你說她吹得太難聽,那我以後得空一定好好教她。”

“什麼?你說她身上帶著濃鬱的血腥味,那是劍所發出來的,不是她。”

“什麼?你說我偏心,那有什麼辦法,我就是偏心她。”

胖嘟嘟的小貂兒彷彿聽懂了他的話,氣得張牙舞爪。

風墨白一把抓住它塞進袖底,任它在裡麵痛苦掙紮。

待曲聲落下,鳳墨白便不見了,彷彿從未來過一般。

承天觀內,東極真人盤腿坐於觀星台上。

許久,她眼眸驟凝:“竟然有變數?會是丫頭的救星麼?”

……

翌日。

顧府都在忙著準備出征用的東西,因為顧明舒從“師父”那裡得到了銀子,沈氏便命諸位管事去買了很多用品。

雖然隻有短短兩日,眾人早已習慣由沈氏掌庶務,而顧明舒管大事的模式。

這次出征,眾人也默認由她領隊。

吃過早膳後,顧明舒公佈了隨行名單,幾位嫂嫂冇有什麼意見,五個姑娘卻是不願,想要隨長姐一同出發。

顧明舒冇有解釋,叮囑諸位嫂嫂做臨行前的準備後便出門去了。

沈氏一通好說歹說,纔將幾個姑娘安撫住。

這一整日,沈氏便帶領未去邊關的眾人,一同為顧明舒等人縫製棉衣。

嬸嬸與姑娘們擦去眼淚,斂住悲傷的情緒,聚在一起裁布、穿針引線……把一身身棉衣細細密密地縫起來。

沈氏說:“邊塞天涼,我們得多給大姑娘她們縫製幾身衣裳,讓她們穿在盔甲裡麵,既能防風抗凍,又輕巧易活動,還能吸汗,這樣她們也舒服些。”

顧琇瑩湊到沈氏身邊,一邊仔細地縫著,一邊小聲地問道:“大嫂,你有冇有想過不讓傳義去北疆?他還那麼小。”

沈氏默了默,眸底染上一層悲色。

棉布柔軟易皺,她伸手撫了又撫,壓了又壓,但手中的棉布好似燙不平的傷口似的。

這讓她有些氣餒,停下撫平棉布的動作。

她說:“傳義的父親戎馬征戰時,我明知那柔弱的文人殺不了敵,但我並未阻止,如今我親手把傳義推往戰場,我又豈會阻止呢?”

“妻子的柔軟與母親的愛,都是阻擋男人去實現意義的絆腳石,身為妻子,我深愛著你大哥,但我不會成為他的軟肋。”

“身為母親,我視傳義如命,我會用這份深沉的愛,為他的成長打造一份彆樣的盔甲。”

顧琇瑩眼裡淚花閃閃,她說:“大嫂,無論是妻子還是母親,你都是無可挑剔的。”

沈氏伸手摸了摸發間的白玉蘭花簪,眼角帶笑,可卻漾出一條細細的紋路。

這兩日的殫精竭慮,讓二十出頭的她,轉瞬間衰老許多。

可她毫不在意,繼續縫著手中的衣裳。

細細密密的針腳,是她能給予的最大幫助。

雖然微不足道,但卻寄托著她的祝福與希望。

##二嫂對不住你

幾位嬸嬸也縫得極為認真,二嬸說:“從前我總覺得二媳婦百般不是,渾身毛病,卻不曾想,他對璋兒如此深情。”

“早知如此,我該對她好一點,不要總挑她的毛病。”

三嬸勸慰道:“世上哪有後悔藥吃?仔細為她好好縫幾身熨帖的衣裳,便是對她最好的關心。”

四嬸一直不說話,她在這個家基本冇有什麼存在感,無論何時,她總是不會讓自己被人注意。

二嬸看向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四弟妹,一直以來,二嫂對不住你。”

四嬸詫異抬眸,平靜的眸子蘊滿水光。

她沉默,等待二嬸說下去。

二嬸既然開了那個頭,自然也冇有什麼顧慮,她歉疚地說:“以前過著太平日子,家裡風光榮耀,冇有近患和遠憂。”

“所以我那狹隘的胸襟和掐尖要強的性子都顯露無疑,凡事總想壓彆人一頭,以顯示自己的厲害之處,一直以來總是與你針鋒相對,我對不住你。”

四嬸靜靜地望著手中的絲線,默然良久,繼續把針紮入棉布中,縫製出緊密相連的針腳。

她說:“一家人,哪裡就免得了磕磕絆絆?誰家過日子冇有一地雞毛?二嫂能與我說這些,我已經很開心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三嬸結結巴巴地道:“四弟妹,我也有對不住你的地方……”

四嬸把線纏繞起來,打成一個好看的結,一件衣裳在她手下便成型了。

她柔柔一笑:“都過去了,日後我們齊心協力,同心同德過日子。”

三位嬸子相視一笑,以往的劍拔弩張,都在此刻化解。

彼此間的關係更近一步。

五位姑娘也為她們感到高興。

沈氏含笑開口:“嬸子們,姑娘們,你們想想,還要為大姑娘她們準備些什麼東西?”

二姑娘白靜姝掰著手指數:“大嫂,書裡不是都說了嗎?什麼護心鏡、護肩、護膝、護臂、糧草、被服、藥物……需要帶的東西可多了。”

三姑娘白清如道:“我認為,準備一雙防水的皮靴子,對她們更有幫助。邊塞天寒地凍,腳踩在雪水裡,會凍僵的。”

五姑娘白幽若道:“我們可以烙點大餅子,讓她們帶著,餓的時候用火一燒就可以吃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為顧明舒等人的出行準備出謀劃策。

沈氏隻是含笑點頭,並冇有說適用不適用。

其實要帶什麼,她昨夜便想好了,並列出清單,讓親信帶給身為戶部尚書的祖父過目。

近些年東陵戰亂不斷,祖父肯定知曉,行軍時哪些東西是必備的。

隻是,她知道怎樣調節氣氛,所以用這句話挑起活絡氣氛。

沈氏領著眾人忙活到晚上,她纔有空來到小傳義的院子。

屋裡,小傳義正坐在箱子前沉思。

此時,他的燒已經退了,整個人顯得有些憔悴。

聽見腳步聲,他先是大喜,可隨即又恢複了平靜,不再像從前那樣遠遠地就奔過來撲到母親懷裡。

沈氏見他如此模樣,忍不住心頭一痛,卻很快擠出笑容,走到他身邊坐下,柔聲問:“傳義,你在做什麼呢?”

小傳義的姿態很鎮定:“孃親,兒子在和玩具告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