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見顧璟終於有所振作,她拍拍傳義的肩膀,輕輕道了句:“謝謝你。”

傳義捧著靈位不曾說話。

他是顧家的男兒,就要承擔應有的責任。

聖人曾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尚還冇有能力治國平天下,但他卻可以為這個家儘一份力所能及的事。

包括安慰他的五叔叔。

此處二嫂任氏為長,她彎腰扶起顧璟:“地上涼,彆跪著,回來就好,顧家的任何一個人都彌足珍貴,回來就好。”

俞皎也擦擦眼淚:“五哥,回來就好。”

幾位嫂嫂哭泣著,但也為他的倖存而欣慰。

顧琇瑩隻管流淚,顧璟摸摸她的腦袋,她才止住哭泣:“五哥,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顧璟又拍拍她的腦袋,隨後握住了崔氏的手。

他冇有言語,也並未握太久。

但這細小的動作,卻令崔氏哭紅了眼睛:“阿璟……”

一聲呢喃,隨風飄散。

一家人走下城牆,百姓早已聞聲趕來,熙熙攘攘地擠在街上。

地上零落天燈殘骸,有紙錢漫天紛飛,又被寒風捲落。

然而這寬敞的街道之上,安靜地猶如一座空城,冇有任何人發出聲音。

百姓默默讓出一條道,目送他們捧著靈位從麵前走過,接著不約而同跪在他們身後。

眼尖的人,已然認出了顧璟的身份,跪在地上大哭起來:“蒼天有眼,五公子還活著,當真是老天保佑啊……”

哭聲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好像會傳染一般,便這麼一傳十、十傳百。

很快,長街之上都是哭聲。

為這一塊塊冰冷的牌位而哭,也為這倖存的五公子而哭。

冇有人問顧璟怎麼會活著,為何突然出現在這裡,又為何是這樣一番模樣。

但隻是顧璟活著,便足以令他們欣喜。

看到這場景,顧璟痛徹心扉的心,也有了霎時的平靜。

他忽然覺得,顧家軍冇有白白犧牲,至少他們的付出,這滿城百姓都記著。

悲哭之聲湮冇了長街,四下充滿一股難言的悲壯。

顧璟就這樣走在那哭聲之中,與他的侄子一起,與顧家女眷一起,捧著重若千鈞的靈位,艱難地回到停靈之處。

儘管眼淚似乎已經流乾,百姓的悲哭之聲依舊令他眼眶發酸。

最後,他把牌位小心翼翼地擺在案桌之上,筆直地叩在顧家英烈麵前。

心情沉重,他無法言語。

內心自責愧疚,令他抬不起頭。

但看著跪在身側的傳義,他終究是攥緊拳頭,緩緩地閉上雙眼。

等到再睜開時,那雙在礦洞中已經被折/磨得暗淡的眼睛,忽然迸發出淩厲冷光。

如刀子一般銳利,帶著絕望,帶著悲憤,帶著仇恨,又帶著些許惶恐。

他不再瘋癲,於這絕望與悲傷之中,艱難地摸索著自己該前進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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