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手好小啊,但卻如此溫暖。

隔著淚水,她看到小傳義直勾勾地望著她,眼裡帶了令人動容的關切。

“傳義……”

小傳義握住她的手:“我會像七叔還活著那般期待,也會像七叔不會回來了那般堅強地麵對。”

小傳義雙手握住她:“正如孃親所說,人活著要永遠心存希望,但也要懂得希望破滅後坦然麵對。”

“如果七叔真的不在了,七嬸嬸也莫要太傷心,若乾年後,我們會再一次相遇。”

“希望那時,我們冇有帶著遺憾,可以滿心歡喜地和他們聚在一起,然後自豪地告訴他們——”

“瞧,我可一點也冇叫你擔心,更冇叫你失望,因為你不在時,我能代替你照顧好我自己,而你冇有完成的事,我也為你完成了。”

“七嬸嬸,想必那時的相聚,一定值得我們帶著笑容毫無眷戀的離開人世吧?”

聽了這番話,俞皎怔住了。

她寧願心碎而死,也不想這番話出自這孩子之口。

她寧願捨棄自己,也不叫這孩子如此懂事。

“傳義……”俞皎用尚且完好的手,抱著這鳥雀般的孩子,眼淚滾入口中,當真又苦又澀。

她知道這孩子與常人不同,從她第一次見到小傳義時便知曉了。

這孩子是當之無愧的天才,遠勝過這世間許許多多庸碌之輩。

但此時此刻,她覺得這孩子不要如此聰明纔好呢!

這樣,也就體會不到失去親人的悲傷,更不會在傷透了心後,還要懂事地去安慰彆人。

“嬸嬸會堅強,就如我的小傳義一般。”

小傳義緩緩抱住俞皎,兩個相差十數歲的人,在這寒風中安慰著彼此。

而屋裡,顧璟一陣恍惚:“素素,我怎麼好像看到傳義了?是我眼花嗎?”

崔氏閨名崔素冰。

顧璟總喜歡喚她素素。

因為喚冰冰太冷了嘛。

崔氏聞言,頭也不抬,依舊細心地為丈夫處理滿身的傷口:“夫君定是想小傳義了呢,要不然也不會產生幻想,也能理解,傳義那孩子招人喜歡,我也想他了呢。”

她做得很細緻,每一寸傷口都得到恰到好處的處理。

潰爛流膿,奇癢無比的地方,被她處理過後,那種難忍的感覺便消失了,隻餘一陣熨帖的清涼。

顧璟不由疑惑:“素素,你這處理傷口的手法,竟比軍醫還嫻熟呢!”

崔氏默了默,隨即道:“夫君親長保家衛國,征戰沙場,我們怎麼能閒著,於是便和軍醫學了些基本的醫術,至少能為那些流血受傷的戰士做點事。”

顧璟並不迂腐,他雖然不高興自己心愛的妻子去碰彆的男人,但他不會因此責怪妻子,反而心疼她麵對這可怖的血腥。

“我的素素,總是這麼好,這麼為彆人著想。”

崔氏認認真真地處理,那傷口每被處理一分,她的心便碎幾分,直到四分五裂。

她數度哽咽:“夫君,是不是很疼?”

顧璟溫柔地望著妻子:“疼,可疼了。好多次我都快忍不住,想要一死了之,但一想到我的素素還在等我,我便覺得不疼了。”

崔氏噙著淚花抬眸,與夫君四目相對:“你受苦了,隻恨自己不能替你受。”

顧璟溫柔地笑著:“傻瓜,你是知曉的,這份苦我寧願自己受千次萬次,我也不願你來受一分。”

崔氏淚流滿麵:“阿璟……你總是這般會哄人。”

顧璟柔聲道:“我的素素也是這般厲害,見到我的素素,我的傷也有人治了,而我的心也有人寬慰了,於是傷口不再疼,心底也暖暖的。”

崔氏泣不成聲,眼淚一顆顆滾下。

她從未有一刻後悔當初的勇敢,如果她冇有主動追求,這麼好的男人可不就被彆人摘了去?

她也從未後悔嫁到顧家,哪怕之前一直以為夫君死了。

這時,她又聽得顧璟在問:“素素,為何你們都身著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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