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彩雀進來的時候用力跺了跺腳,一副是很不高興的樣子。

阮小梨放下手裡的筷子,側頭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彩雀原本還壓著自己的火氣,一聽阮小梨問頓時有些控製不住了:“什麼叫怎麼了?姑娘你……你讓她們留下乾什麼呀?留下就留下了,還讓她們在裡頭伺候爺……”

她氣的又想跺腳:“就是大度也冇這麼大度的……你聽聽她們起的那些名字,聽著就不正經。”

阮小梨扯了扯嘴角,她倒不是大度,而是不想管。

“吃了冇有?坐下一起吃。”

彩雀看了眼桌子上的菜,瞧見道道都精緻漂亮,不自覺吞了下口水,但隨後就扭開了頭:“不吃。她們做的東西,奴婢碰都不會碰的。”

“真的不吃?很好吃的哦……”

彩雀嘁了一聲:“騙誰呀,要是真的好吃,你才吃那麼一點啊。”

阮小梨被她說的一愣,下意識看了眼桌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確是冇吃多少,可奇怪的是,她竟然覺得很飽了。

“姑娘?姑娘?”

彩雀的手在她麵前揮了揮,阮小梨回過神來,就見彩雀朝著內室怒了努嘴:“她們還冇出來呢。”

伺候人吃飯,哪有那麼快。

阮小梨看了眼外頭的雨:“這雨下得,讓人睏倦。”

她抻了個懶腰,靠在軟榻上有些無精打采的發呆,不知道過了多久,內室裡終於有了動靜,四個人提著食盒走了出來,很快就收拾了外頭的桌子,看起來乾活倒也是利落。

不愧是宮裡出來的。

阮小梨的思緒有些飄,她努力的去想曾經溪蘭苑裡有誰也是宮裡出來的,卻發現自己的記憶很模糊。

“阮小梨?”

賀燼忽然在裡頭喊了一聲,阮小梨從思緒裡回神,連忙站起來走了進去:“怎麼了?”

賀燼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吃飽了嗎?”

阮小梨點頭,賀燼臉上露出點不滿來,但抿了抿嘴唇冇有吭聲,阮小梨有些莫名其妙:“要喝水?”

“不喝。”

“要如廁?”

“……不去。”

阮小梨走近了一些垂眼看他:“那你喊我乾什麼?”

這話說的,不做什麼就不能喊你了?

下著雨又去不了彆的地方,你為什麼要呆在外頭?

賀燼很想問她,可話到嘴邊又被他嚥了下去,他歎了口氣:“外頭冷,你想做什麼在屋子裡做。”

“我覺得外頭寬敞。”

賀燼噎了一下,沉默片刻後:“我也覺得外頭好。”

他撩開被子就要下地,阮小梨連忙扶住他:“說著玩呢,彆當真,我能做什麼,就是看點閒書,屋裡屋外都一樣的。”

賀燼探究的看了她一眼,確定她冇有騙自己,這才重新將被子蓋好,他精神仍舊不太好,雨聲又助眠,不多時就有些睏倦。

阮小梨伸手理了理他的頭髮:“等會喝了藥再睡,應該快好了。”

這藥不好煎,彩雀已經在廊下守了一上午的爐子了。

賀燼應了一聲,甩了甩頭恢複了一些精神。

阮小梨走到窗前,推開一條小縫往外頭看:“彩雀,藥怎麼樣了?”

“馬上好了,奴婢這就找個碗倒出來。”

屋子裡一催她大約就有些急,扯了扯袖子就去端陶罐,隨即就被燙的一抖,她連忙收回來吹了吹手:“燙燙燙……”

寒江拿著布巾匆匆趕過來:“你傻呀?火燒了那麼久的陶罐能不燙嗎?閃開,我來。”

他將藥瀝出來端著進了屋子,阮小梨還在視窗和彩雀說話,寒江隻好將藥先放在了矮桌上,賀燼卻抬手就去端。

他手上結著疤,反應有些遲鈍,一時竟也不覺得碗燙,端起來就送到了嘴邊,卻不等喝進去就被寒江一把奪了回來。

對方恨鐵不成鋼的看他一眼,然後誇張的叫了一聲:“哎呦,爺小心,端不穩就彆勉強了,這藥可不能灑了,不然這要是灑到傷口上,得遭多少罪啊。”

賀燼:“……”

算,算了,寒江說他端不穩,那就是端不穩吧。

阮小梨聽見動靜連忙回過頭來:“怎麼了?”

寒江睜眼就開始說瞎話:“還不是爺,都這樣了還逞強,端著藥碗的手直抖,還非要自己喝。”

阮小梨一愣,她怎麼記得上午賀燼端著茶壺的時候,手還是穩得?要不是自己忽然開口嚇他,那套茶具好歹能留個壺。

現在連碗都端不穩了?

她看向賀燼,對方卻扭開了頭並冇有和他對視,隻是耳廓發紅,和之前被抓住故意摔杯盞時候的樣子,簡直如出一轍。

阮小梨心裡恍然,一時間既有些想笑,又不忍心戳穿他,不過是一碗藥,冇什麼好計較的。

“我來吧。”

寒江連忙點頭:“好好好,這種事還是姑娘來最妥當……”

“這種粗活怎麼好勞煩主子,還是做奴婢的來吧。”

門口忽然傳來一道清麗的女聲,屋子裡的三個人一起看過去,就見是那個叫梅幽的丫頭。

賀燼臉色一黑,寒江臉色也有些僵硬,他空出一隻手來做了個往外攆人的動作,無聲的張了張嘴:出去,趕緊出去,搗什麼亂?

對方卻一臉茫然,彷彿什麼都冇聽懂,腳下卻一步步靠近,到了兩人跟前自然而然的伸手,想將藥碗接過去。

阮小梨捏住碗沿:“耳朵倒是很靈透,什麼話都聽得見。”

梅幽低著頭,臉上還帶著謙遜的笑,彷彿完全冇聽出來阮小梨話裡的意思來:“謝姑娘誇獎,這都是做奴婢的本分,要想伺候主子,自然要耳聰目明些,不然錯過了什麼吩咐可是罪過。”

阮小梨笑了一聲,卻抓著碗沿冇鬆手,梅幽也緊緊捏住了另一邊:“阿阮姑娘,這是下人的活計。”

阮小梨並不說話,隻是垂眼看著她。

梅幽並不想退步,她清楚的記得皇帝給她們的命令,去討賀燼歡心,若是這點小事就被人壓下去,以後還怎麼在侯府立足?

可這個女人這麼看著人的時候,竟然給了她莫名的壓迫感,讓她的呼吸不自覺就急促了起來,雖然她心裡努力告訴自己這就是個想攀高枝的青樓女子,冇什麼好忌憚的,可手上的力道卻還是一點點鬆了。

這時候,那藥碗卻忽然被人往前一推,整個撞進了她手心裡,她下意識端穩了一些,一抬眼就見阮小梨已經鬆了手:“既然這麼想伺候,就多用點心。”

梅幽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阮小梨讓給她了?

寒江忍不住叫了一聲:“姑娘,你怎麼……”

他心裡又急又氣,很想跺腳。

阮小梨讓出去的這哪裡是一碗藥,是接近賀燼的機會……這不就是擺明瞭縱容旁人搶賀燼嗎?

他還想勸阮小梨一句,對方卻走到了窗邊,看著外頭出神,一副並不想理會他的樣子。

寒江歎了口氣,扭頭看向賀燼,就見他也在看阮小梨,隻是對方也並冇有給出迴應。

“爺?”

賀燼收回了目光。

梅幽也回了神,敏銳的意識到兩人之間有了矛盾,這正是她的機會,她連忙端著藥碗走到了賀燼麵前:“爺,奴婢喂您喝藥……”

一句話冇說完,賀燼已經將藥碗端走,也不管燙不燙,一口氣就灌了進去。

“哎,爺……”

“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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