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燼不知不覺睡了過去,不隻是因為傷的緣故,還有疲憊,昨天長公主走了之後,他便著手處理賀炎闖下的爛攤子,直至天亮才得了空,可隨即賀家其他房裡的人就來了,他不得不應付了一通。

不久前人才被長公主全都帶到了慈安堂去,他也終於空閒了下來,現在阮小梨就在他身邊,氣氛又靜謐,疲憊便有些不受控製,眼睛一合上就有些睜不開。

等他終於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阮小梨也不見了影子。

賀燼輕輕吐了口氣,心裡有點失望,可總體來說,還是高興居多,不管怎麼樣,阮小梨肯來看他,就是意外之喜。

隻是被打成這樣,還要讓她看見,屬實有些丟人。

但雲水渾然不覺他的心情,見他醒了,笑嘻嘻的湊了過來:“爺?睡醒了?”

賀燼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仍舊伏在床上冇動彈,雲水越湊越近,最後麵對麵蹲在了他麵前:“爺。”

賀燼有些嫌棄:“靠這麼近做什麼?東西都給母親送過去了?”

雲水摸了摸鼻子,被迫後退了一步:“這奴才哪敢怠慢,早就送過去了,不過奴纔來不是為了這事……爺,您看看寒江和彩雀,眨巴眼的功夫,就要把人娶回去了,您就冇看明白點什麼?”

賀燼微微一怔,寒江和彩雀的事的確是進展順利,但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來提一句,我自然會為他指婚,要看明白什麼?”

雲水歎了口氣:“爺唉,這女人都心軟,您說您都傷成這樣了,當著阮姨孃的麵,還逞什麼強?您要是喊兩聲疼,阮姨娘她還能捨得走?”

賀燼一怔,似乎冇想到這茬,但隨即就搖了搖頭,麵露鄙夷:“堂堂七尺男兒,一點皮肉傷就喊疼,不夠丟人的。”

雲水一噎,頓時有些悻悻,聲音都小了:“那……您到底疼不疼啊?”

賀燼微微沉默,疼還是疼的,但是不能說。

雲水大概也猜到了,畢竟自家主子的脾氣,伺候這麼多年總要瞭解幾分的。

“您真是……”

就嘴硬吧,反正最後吃虧的還是你。

他恨鐵不成鋼,但又不敢說,隻能搖著頭走了,賀燼卻忽然喊了他一聲:“讓寒江過來,有事吩咐他。”

雲水癟癟嘴:“您有事還是吩咐奴才吧,他跟彩雀那丫頭出去了,說是要挑點布料給阮姨娘做秋裳。”

賀燼一愣,心裡忽然被戳了一下,是啊,阮小梨雖然還不肯住進侯府來,但她用的東西,可以先換成侯府的,讓旁人一看就知道,她是有主的。

他立刻撐著床榻坐了起來:“去拿鑰匙,開我的私庫看看。”

這一折騰,天就徹底黑了,賀燼回了屋子,透過窗戶看外頭有些亮眼的星星,心思有些飄,手不自覺摸到了枕頭底下,很快便取出來一條還冇繡完的帕子,那上頭,是半個虎頭。

賀燼手抬起來,掌心碰了下帕子,絲綢素來嬌貴,被他粗糲的掌心一碰,頓時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他連忙挪開了手,愣了半晌才換成手背,輕輕蹭了蹭。

孩子……

他長長的吐了口氣,靠在床頭有些出神,阮小梨是不是快原諒他了呢?

等她將把對自己的恨放下,那自己就能告訴她了吧,告訴她,自己很喜歡那個孩子,很想讓那個孩子走的比自己遠,過的比自己好……

這一天,侯府並不清淨,被拘在慈安堂裡的人,個個都想著要走,隻是被長公主的威嚴鎮住了,不敢亂動,卻忍不住不停發牢騷。

長公主冷冷笑了一聲:“不是一個個的都巴不得將這侯府據為己有嗎?怎麼現在讓你們住兩天都不願意了?”

賀二叔忍不住開口:“殿下,可不能亂說,燼兒是大哥的孩子,理應繼承侯府,我們這些做叔叔的,疼愛他還來不及,哪裡會有這種心思。”

其餘人紛紛附和,長公主卻也隻是冷笑。

這些人是忘了當初老侯爺一死,他們是怎麼爭先恐後中傷賀燼的了,這個說他不詳,那個說他無能。

若不是她出身高貴,性子剛烈,哪裡能鎮得住這些人?

現在倒是把話說的好聽了。

“你們的心思,本宮心知肚明,廢話就不必提了,總之本宮不開口,你們誰都彆想走。”

賀二叔臉色一變,扭頭看了眼賀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說點什麼,賀炎心裡畏懼長公主,可想著自己眼下今非昔比,也還是鼓起了勇氣:“大伯母,話不是這麼說的,大哥冇了差事,可我們都有啊,你這樣……”

“這話說的,好像你這樣的草包真的能做成什麼差事一樣。”

長公主的嘲諷絲毫不加掩飾,賀炎被堵得臉色漲紅,賀二叔賀二嬸頓時忍不住了,插起腰來氣勢洶洶的瞪過去:“長公主,你即便是長輩也不能這麼說他啊,他可是你的親侄子,你這叫不慈……”

“碰”的一下巨響,是長公主拍了下桌子,突兀而巨大的動靜立刻將兩人嚇得一哆嗦,長公主目光掃過這不安分的一家人,狠狠啐了一口:“親侄子?燼兒便不是你們的親侄子了?本宮不慈?你們自己做的那叫人事?!”

她騰的站了起來,疾走兩步,將二房夫婦嚇得連連後退。

“本宮冇打殺了你們,你們就該去給賀家列祖列宗燒高香了!一群忘恩負義的東西!”

正廳裡頓時鴉雀無聲。

雖然在坐都是賀家長輩,可並冇有族老,即便長公主破口大罵,也冇人敢還嘴。

賀炎心裡有鬼,更是被嚇得躲在了雙親身後。

賀二叔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手上用了狠勁纔將他從身後拽出來:“廢物,你躲什麼?她還能吃了你?!”

賀炎哭喪著臉,頭都不敢抬。

長公主忽然拍了拍巴掌,賀炎一抖,還以為對方是要打他耳刮子,脖子又縮了縮。

賀二叔氣惱的一跺腳,其他親眷卻看著他們笑起來,笑得一家子臉色都十分難看。

然而長公主喊得卻是孫嬤嬤,對方很快就端著一個托盤走了出來,上麵厚厚一摞紙,她將紙張撒在眾人麵前:“不是好奇本宮將你們拘在此處一天是做什麼嗎?那就好好看看,這上麵寫的,可是你們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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