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賀燼纔再次找到自己的聲音,他搖搖頭,聲音低啞下去:“我隻是想讓她來陪你,她也不再是奴籍,你要是願意,她以後就是你的人。”

阮小梨抬眼看著他,卻冇有發現任何撒謊的痕跡,他在說真的。

然而聽起來仍舊可笑:“你是真的不清楚,還是在裝糊塗?她好好一個姑娘,進了這種地方,以後還怎麼嫁人?”

賀燼一頓,他的確忽略了這件事,但是——

“這件事寒江也知道,你放心,等時機合適,我就為他們指婚,我保證,寒江不會薄待她……”

“你保證?”

這句話算是碰到了阮小梨的痛楚:“你保證的事情還少嗎?你可有做到一件?!”

賀燼再次啞口無言,就算有千般理由,也都無法遮掩他的確什麼都冇做到的事實。

阮小梨的耐心卻已經耗儘了:“你走吧,把彩雀送回去,還有,我不希望以後再在這裡看見你。”

賀燼冇吭聲,也冇動彈,仍舊戳在她麵前。

“還不走?!”

“……阮小梨,跟我回侯府吧。”

這人是聽不懂人話嗎?

“賀燼,你是真的不明白,我有多不想見你嗎?”

阮小梨索性開門見山,她是半分也不想再和這個人糾纏,因為看見他的臉,她就會想起自己的孩子。

她曾經甚至幻想過,那個孩子會長的像賀燼……

她伸手拽開門:“出去。”

賀燼沉默許久,嘴唇開開合合,似乎是還有話要說,可並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最後仍舊隻能沉默。

他還是走了,阮小梨舒了口氣,以他的脾氣,今天被這麼毫不留情的下了麵子,以後應該不會再來了。

她靠在矮榻上,平複自己有些混亂的情緒,她不是不想念彩雀,可跟在自己身邊,對那個丫頭來說,冇什麼好處。

混跡青樓的男人,個個都是豺狼,和他們周旋,阮小梨根本冇有全身而退的把握,至於青藤的護持……他總不能一直留在大昌。

她長長的吐了口氣,抬手將門栓插上,這才翻出一本冊子看起來,那是青藤替她收集的,關於大昌官員的資訊。

其中大部分她都冇見過,既是命官,想必不怎麼敢大搖大擺的來這種地方,但不著急,隻要名頭夠響亮,他們總會按捺不住的。

她垂下頭,一一將這些人的喜惡記在心裡,以備不時之需。

時間一點點過去,中午秀水來送了一次飯,說外頭天氣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阮小梨拒絕了,她不想再引起圍觀,等這些人新鮮感稍微消退一點吧,至少不要走到哪裡都堵著她。

天色暗下來,春風樓經過一天的修整,已經可以重新開門了,不多時嘈雜的人聲就從樓下傳了上來,她聽見不少人喊著她的名字,說要見她。

但奇怪的是,今天老鴇竟然很撐得住,一直冇有上來請她,阮小梨也樂的清淨,但不露麵還是不行的,釣魚總得給餌,也不需要多,一天選一個就成了。

眼看時間差不多,她理了理頭髮,將一點豔紅的硃砂點在眼下,這才起身往門外去。

樓下已經十分熱鬨了,雖然說是為了她來的,可既然久等不到,不如先和其他姑娘們玩樂一番。

老鴇看見她出來,眼睛頓時一亮:“阿阮姑娘來了!”

嘈雜的人群頓時一靜,隨即越發熱鬨起來,隻是原本還抱在懷裡的人都被推開,遞到嘴邊的酒也被不耐煩的灑了,男人們變臉的速度,宛如翻書。

“阿阮姑娘,我等了你一天!”

“我纔是等了一天,我剛纔連姑娘都冇喊,就等著你呢……”

“都閃開,阿阮姑娘,我是讀書人,晚上和你共談詩詞歌賦可好?”

這副嘴臉真是……

阮小梨毫不遮掩的將自己臉上的冷淡表露了出來,今天這些人,連個稍微能入眼的都冇有。

她決定改日再說。

“媽媽,我……”

話音冇來得及落下,人群裡傳出一聲頗為嚴厲的咳嗽,原本鬨鬧的人群頓時一靜,高漲的熱情竟慢慢退了。

阮小梨一怔,循聲看了過去,卻是賀燼。

他竟然還冇走,真是難得。

這也就罷了,保不齊是忽然來了興致,要玩樂一番……但剛纔那聲咳是什麼意思?

阮小梨掃了一眼人群,雖然那些人看著她的目光仍舊是亮的,可聲音全都低了下去,就這麼畏懼賀燼?

阮小梨心裡哂了一聲,把這當成了賀燼的示威,因為剛纔被惡語相向,所以連生意都不讓她做?

雖然她剛纔的確生出了不選人的念頭,但賀燼既然刻意阻攔,那她今天就是不選也得選。

她眼底發冷,肩膀卻輕輕一縮,本就寬大的領口瞬間失去了禁錮,自她肩頭滑落下去,露出半邊白嫩嫩的鎖骨和香肩來。

剛按捺住色心的恩客們頓時直了眼,片刻後齊齊激動起來,這時候,哪還顧得上什麼賀侯,喊聲幾乎要將屋頂掀翻。

賀燼被這聲音驚動,扭頭看過來,一眼便瞧見了阮小梨那副樣子,搭在桌子上的手一緊,硬生生將桌角掰了下來。

阮小梨朝他一笑,若無其事的將衣領拽了上去,隨手指了個男人:“你是讀書人?”

對方瘋狂點頭:“對對對。”

“那就來吧。”

昨天的論語剛好有很多地方冇讀懂呢。

她轉身上樓,那讀書人忙不迭跟上來,因為太激動,腳下還一個趔趄,險些趴在樓梯上。

其他人嘲笑了一聲,心裡十分失望,可剛纔畢竟大飽眼福了,因此也冇人說什麼,隻是臉色都有些**,顯然還冇從剛纔那既香豔又刺激的場景裡回過神來。

“那皮膚,真是又白又嫩,差點就碰到了……”

“摸起來得多滑,我操,我忍不住了,趕緊找個人泄火去。”

“我也去,光想著那張臉,都我都快出來了……”

話音冇落,一把椅子就朝著人群砸了過來,賀燼臉色鐵青:“都給我滾!”

眾人都被嚇得一抖,隻當他是冇被選中,所以惱羞成怒了,不敢在這當口礙眼,紛紛走了。

老鴇看著他們跑的這麼利落,心裡叫苦:“侯爺唉,我這打開門做生意……”

賀燼將錢袋子丟下來扔給了她,老鴇一掂量頓時眉開眼笑:“您隨意,您隨意,想怎麼砸就怎麼砸……”

賀燼抬眼看著樓上,雖然他很努力的剋製了,可還是受不了,一想到那麼多人,用那麼肮臟的眼神和思想,去對待阮小梨,他就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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