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鬱寧從慈安堂出來的時候,臉色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九文有些擔心的看著她:“公主,長公主的話,你真的信?”

白鬱寧冷笑一聲:“信什麼?這母子兩人,是拿我在當猴耍!”

賀燼離開後,長公主話鋒就變了,話裡話外暗示她隻要她能大度一些,不管賀燼納妾的事,這婚事也不是不能作準的。

納妾?嗬……

九文鬆了口氣,他最擔心的就是白鬱寧被三言兩語迷惑了心智,若是她如此不爭氣,自己這個奴才以後可就冇盼頭了。

宮裡公主多,可從冇有哪個是用內侍的,當初在龍船上,人手短缺,他才被派了過去,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以後要是能跟著長公主嫁到宮外去,他的苦日子可就算是到頭了,說不定還能討個媳婦。

可見識了宮裡的富貴,外頭的尋常人家,誰願意去呢?

賀家纔是首選,隻是眼下卻出了這種幺蛾子,他麵露愁苦:“公主,現在怎麼辦纔好?”

白鬱寧透過雨幕,目光冷冷的看著賀燼的主院:“竟然編出這種話來騙我,他何曾這樣細心過,可見是真的上心。”

她眼底閃過寒光,早就知道阮小梨不能留,可卻因為賀燼的話,又因為賜婚的聖旨已下,才決定緩一緩,等成親後再說,卻冇想到事情會糟糕成這樣。

果然是不能心慈手軟的。

她在九文耳邊說了幾句話,對方一愣:“公主,這行嗎?侯府守衛這麼森嚴……”

“那就把找到的人都雇來,隻要夠多,還收拾不了一個女人?”

“可是,這侯爺要是知道……”

“他不會知道。”

她狠狠一抓衣袖:“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一個賤妾,本宮就算是這麼殺了,他能把我怎麼著?”

她再不得皇帝喜歡,那也是公主!

至於賀燼所謂的喜歡,他既然能對自己移情彆戀,阮小梨又算個什麼東西?

“快去!”

九文一咬牙,冇再敢耽誤,他雖然不知道白鬱寧和皇帝之間到底怎麼回事,可如果不是被賜婚賀家,白鬱寧在宮裡的日子那可是真的不好過。

若是真心喜歡這個女兒,就算隻為了她捨身相救的情誼,皇帝也不該這麼無情。

總之,賀家這棵大樹絕對不能放棄。

他匆匆消失在雨幕裡,白鬱寧抓緊了手裡的傘,可傘大風大,她根本抓不住,索性直接丟到了一旁,任由滂沱的大雨澆在自己身上,一雙眼睛卻仍舊緊緊盯著賀燼的主院。

她和賀家是掰扯不開的,也不隻是因為權勢的緣故,還有一個秘密,隻有她和賀燼知道,她要確保這個人不會說出去。

所以,賀家,她一定要嫁進來,所有覬覦她東西,阻礙她前進的人,她都會除掉。

賀燼心裡忽然一跳,他一愣,下意識看了眼床上的阮小梨,對方仍舊在昏睡裡,一點要醒過來的跡象都冇有。

他歎了口氣,給她餵了兩口溫水,動作輕緩又仔細,和剛開始幾乎能把人嗆死的樣子已經判若兩人。

但這毫無用處。

外頭寒江敲了敲門,聽見賀燼應了一聲才推門進去,身後還跟著彩雀,隻是那丫頭連頭都冇抬,一副十分明顯的不願意搭理賀燼的樣子。

寒江有些尷尬,悄悄挪動身體,將彩雀完全擋在了身後:“爺,這是兵部抄奏的邸報。”

賀燼點點頭,又給阮小梨餵了一點水才抬腳走出來,然後就瞧見了彩雀:“傷好了?”

雖然明知道這話是在問自己,可彩雀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就說不出話來,這人怎麼這麼壞啊。

她壓下心裡的害怕,扭開頭假裝冇聽見。

寒江連忙打圓場:“都好了,多謝爺記掛,這邸報有幾分十分緊要,爺現在就看吧。”

賀燼順勢下了台階,抬腳朝小書房去,雖然他本就冇有要因為彩雀的無禮而處置的她的意思,畢竟是阮小梨的人,還很是忠心。

可既然寒江護的這麼緊,他不妨做個順水人情。

他在書案後頭坐下來,伸手要去拿邸報,袖子一帶一張紙輕飄飄的落在了地麵上,賀燼微微一怔,彎腰撿了起來,便瞧見上頭筆墨勾著鳳清二字。

他心口一顫,不自覺摩挲了一下。

鳳清……桐花萬裡丹山路,,雛鳳清於老鳳聲,這是他給阮小梨肚子裡的孩子起的名字。

可惜用不上了。

他將紙張壓在鎮紙下頭,抬手去拿邸報。

訊息不大好,是豫州發了水災,情況危急,連皇帝這酷愛美色的人,這些日子都鮮少去後宮,朝廷裡幾位得勢的皇子更是夾起了尾巴做人,唯恐哪裡被皇帝看不順眼,被一張聖旨派去豫州賑災。

當初他上摺子要悔婚的時候,還以為這場雨隻是尋常,過幾刻就會停,卻冇想到竟然一直持續到現在。

他看著邸報,越看臉色越沉凝,這邸報還是昨日的,發出來的時間還要往前,那時候涼京城纔剛下雨,可豫州卻已經死了人。

朝廷要拖到什麼時候纔會出台章程去賑災……

天色暗沉下去,雖然這樣的天氣就算是正午,外頭也仍舊是暗沉的,可現在卻是一絲亮光也冇了。

他吐了口氣,緩緩動了動僵硬的身體,自書案後頭站起來,抬腳往內室去看阮小梨,彩雀靠在床頭藉著琉璃燈的光在做東西,賀燼瞄了一眼,發現那是個荷包。

應該是繡給寒江的。

他扭開頭,低低咳了一聲,彩雀被驚得回了神,一抬頭看見是他,下意識就要告罪,可話到嘴邊她就想起來阮小梨這樣都是因為他,話又說不出來了,隻好扭開頭假裝冇看見。

賀燼冇和她一個小丫頭見識,在床邊坐下來,正要去抓阮小梨的手,彩雀忽然先他一步把阮小梨的手塞進了被子。

“這麼大的雨可不能著涼……”

賀燼:“……”

他垂眼看著彩雀,見她慢慢僵住,這才把手從被子裡伸進去,摩挲著去碰阮小梨,可不等碰到,外頭忽然傳來喧鬨聲,寒江的聲音隔著門傳進來:“侯爺,有客來了,長公主請您去見見。”

這麼大的雨,誰會來?

賀燼有些意外,可若是無關緊要的人想必長公主已經替他打發了,現在既然報道了跟前來,那應該是不得不見的。

他隻好將手收了回去,抬腳站起來往外走:“是誰?”

寒江神色古怪,壓低聲音道:“太子殿下。”

賀燼愣住,賀家是保皇黨,這位太子殿下數次暗中拉攏,都被他不動聲色的拒絕了,若是旁人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了,可這位殿下的想法不同旁人,不同意便是要為敵,這些年明裡暗裡給賀家使了不少絆子。

就連之前綁架的事,他也懷疑過,可現在人竟然登門了。

他心裡有疑慮,卻不得不去。

他回頭看了眼阮小梨,這才抬腳往外走,可等他離開冇多久,幾道黑影就翻牆跳進了主院,手下銀光閃爍,殺氣騰騰的朝著阮小梨的屋子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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