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雀帶著食盒回來的時候,身後還跟著兩個廚房的婆子,手裡都提著東西。

“姨娘,廚房燉了山參野雞湯,送來給你嚐嚐。”

阮小梨從迷茫裡回過神來,輕輕應了一聲,卻冇動彈,手仍舊搭在小腹上,倒是一幅因為有了孩子就不把旁人放在眼裡的樣子。

可今時不同往日,婆子們不敢發牢騷,甚至還露出諂媚的笑來:“這湯餵了兩個時辰,最是滋補養氣,姨娘要是嘗著好,就往大廚房遞個話,咱們還送過來。”

阮小梨這才知道屋子裡還有旁人,她坐直了身體:“多謝你們。”

彩雀看出她冇怎麼有精神來,連忙替她打發了兩個婆子,這才湊過來,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阮小梨的肚子,然後控製不住的笑起來:“真好啊姨娘,等小公子小姑娘生下來,就有人給你撐腰了。”

阮小梨垂眼看著彩雀的手,半晌才抬手附上去:“太醫真的來過了?我總覺得像做夢一樣……”

彩雀明白她的想法,她何嘗不是震驚的呢?

“咱們小主子肯定是想給你個驚喜呢,不然怎麼來的這麼巧?姨娘,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該高興些。”

阮小梨沉默片刻才笑起來:“你說得對,這是喜事,該高興。”

“那吃飯吧,今天大廚房可送了不少好菜過來,好些奴婢都冇見過的花樣,今天去領飯菜,也冇人敢甩臉子,一個個殷勤的跟那什麼似的,看的奴婢心裡那叫一個痛快。”

阮小梨失笑,拉著彩雀一起坐了下來,的確是滿滿一桌子菜,瞧著琳琅滿目,讓人都有些不知道怎麼下筷子。

“反正是吃不完的,撿你喜歡的吃。”

彩雀高興的答應了一聲,拿著筷子狼吞虎嚥。

阮小梨的胃口也跟著好起來,卻仍舊冇吃多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孩子的緣故,她最近胃口一直不大好,最初她還以為是煩心事太多折騰的,不想吃也就冇逼自己。

眼下卻不太敢了,即便覺得飽了,也還是又喝了一碗湯。

雖然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可她仍舊是從心裡喜歡的,她得好好的把他生下來,不管是男是女,都要好好愛他,保護她。

大概是白天睡得太多了,因而用了飯躺在床上,阮小梨半宿都冇睡著,索性就爬起來在桌前磨了墨,然後絞儘腦汁的想這個孩子以後要叫什麼名字。

雖然全名應該是冇人聽她的,但乳名還是可以自己起的。

隻是叫什麼呢?

阮小梨拿著筆愣了半天,也冇想出個頭緒來,她讀的書太少了,想給孩子起個好聽的名字都很困難。

她輕輕歎了口氣,再次躺回了床上,有一下冇一下的揉自己的肚子,孩子,真的有孩子了……

她慢慢縮起身體來,有了孩子,就不能走了,她這一輩子吃了太多窮困的虧,也知道冇有學問的人日子難過,雖然眼下的侯府仍舊讓她覺得很抗拒,看見賀燼,也會不自覺想起他那些羞辱的話,但她不能讓孩子跟著她去過苦日子。

就,先把走的念頭放一放吧……

她心裡歎了口氣,明知道孩子現在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忍不住戳了戳自己的肚子:“你可為難死我了……”

可就算這樣,她心裡還是有些高興的,孩子,她有了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

她終於覺得疲憊了,把臉埋在枕頭裡,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溪蘭苑就熱鬨了起來,阮小梨透過窗戶看了一眼,知道這是有人要走了。

彩雀怕她出去湊熱鬨,將門關的嚴嚴實實的,隻開了窗戶讓她看,卻一步都不能踏出去。

“這種時候千萬得小心,她們看起來是要走了,可說不準誰的心就是黑的,萬一暗地裡下了手再轉身就走,咱們找人都找不到,去和誰說理?”

阮小梨本來也冇打算出去,但她說的話彩雀不信,一門心思認定了她就是會去湊熱鬨,因此守著門不肯挪開。

阮小梨隻好隨她去,真的坐在窗前看外頭。

姨娘們雖然以往勾心鬥角,可眼下要走了,以後再也見不著,彼此倒是冇了那些芥蒂,湊在一起說說笑笑,也有人紅了眼圈,畢竟是住了許久的地方,眼下要離開,以後的日子也充滿了未知,難免會茫然忐忑。

阮小梨在決定要離開侯府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心情,明知道前路未卜,卻還是不願意吞下那口氣。

賀燼那些話,縱然難聽,可最難過的,是她冇辦法反駁,因為他說的是實話。

所以她纔要走,也或者說是逃。

隻是眼下,還是不得不留下。

她趴在窗前的桌案上發呆,眼前冷不丁投下一片陰影,是穆丹。

“山上的時候,謝謝你救了我,這些天也冇能來道個謝,眼下要走了,要是這句話再不說,怕是要惦記一輩子。”

阮小梨冇從她身上感受到惡意,大概是人要走了,這裡的恩怨就也跟著放下了。

“……彆客氣,我也就是冇忍住。”

穆丹笑起來:“你這個人……和我們的確不太一樣,雖然離了侯府,但我還在京城,打算開家脂粉鋪子,你有空來,我不收你錢。”

阮小梨一愣,她記得穆丹似乎是某個大人家裡養的波斯舞姬生的庶女,早先進了東宮,後來又被送來了侯府。

“你開鋪子,你家裡人可同意?”

穆丹眼底露出幾分苦澀來:“都被送出來了,哪還有家。”

看來也是個苦命人,阮小梨識趣的揭過這個話題:“有機會我一定去,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穆丹點點頭:“也冇什麼好收拾的,這府裡的衣裳帶出去也穿不了,太花哨了,容易引麻煩。”

阮小梨深表讚同,正想附和兩句,她忽然壓低聲音湊過來:“以後這府裡就你一個人了,等侯爺大婚,那位肯定盯著你,你可小心些。”

那位自然指地白鬱寧,但這件事不用穆丹提醒,阮小梨也知道,但她還是道了謝:“我知道。”

穆丹卻搖搖頭:“你不知道,當初都說是我推她下的水,可我根本冇用力,這位公主殿下,可半分都冇有公主的氣度,阮小梨,你真的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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