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卿大步流星目不斜視地穿過營帳,在路過其中一個營帳前,餘光一瞟,恰巧看到恂初真神的身邊侍君,她倒退兩步一把拽住小侍君的胳膊。

“回去告訴你家將軍,就說我有急事找他,快點來大帳找我。”

那小侍君大概是從未見到過念卿太神如此焦急的模樣,慌忙地點過了頭。

“我家將軍這個時候應該還在後麵操練,我馬上去叫他,”

小侍君抬手指了指後麵的山頭,平常恂初就是總愛一個人跑那山頭上自己練功,冇有兩個時辰是不會下來的。

念卿隨著小侍君的手往那上頭一瞟,立刻皺起了一雙好看的眉,這麼遠?

念卿一轉頭,看見怯生生的小侍君正瞧著自己,要是等到他自己跑到那山頭去告訴恂初,再等到恂初回來,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念卿隻是糾結了一瞬間,當下就做出了決定。

“我自己去吧,你做你的事。”

說完,念卿腳尖一點,騰空飛向那座山頭。

山上,荒地上一個影子定定不動,如竹如鬆,微風徐來吹起男人鋪開的衣袍,儼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

“恂初!”

念卿隔著老遠就看到了那玉簪綰髮,寬袍大袖,於光中而坐的人。

“我有事要同你商量。”

念卿落在地上,腳下一頓,向著那坐著的人跑過去。

男人紋絲未動,連眼皮都不曾抬起,衣襬無風而動,靈氣四溢。

“我和你說話呢!恂初!”

念卿有些著急,可惜眼前的人偏偏是個不著急的性格,是那種天塌下來了也要喝杯茶優雅完再死的那種。她著急歸著急,卻是不敢上前動手,恂初這個人古怪的緊,要是真的惹惱了他,就算是修為在他之上,威逼利誘,他都不會為之所動。

此人有驚世之才,有點個性也很正常。

天才大多腦子不怎麼好使。念卿如是安慰著自己。

恂初不搭理她,念卿隻好坐下來,就在他旁邊等。

她陪著恂初坐在這小山頭上,等到這山頭的最後一點光褪去,他二人身後冇了影子,隻剩下一地灰褐色的石礫。等到溫度開始下降,涼風侵入四肢,吹起念卿的披風,吹起恂初的烏髮。念卿坐在地上昏昏欲睡,卻依然強撐著眼皮。

青年豁然睜開了眼,天地似乎瞬間失色,他眼內藏有光,深廣清寂,如同高山之巔的皚皚白雪,清絕濁世。

“你有何事找我?”他忽然開口。

念卿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陡然來了精神,扭頭一看,撞進一雙清淡無波的眼。

“咱們得速戰速決了,再這麼拖下去,不是個好事。”

既然他肯開口說話了,念卿就開門見山地說了,誰知道他下一次睜眼是什麼時候。

“你想如何?”

念卿說的他不是不懂,隻是眼下,他倒是想聽聽念卿有冇有什麼想法。

“我要是有想法,何苦來尋你!”

念卿無奈地揉了揉額頭,搓了搓臉,望著山頭下麵的芝麻粒大小的營帳長籲短歎,眼神憂鬱,配著後麵這淒涼的背景,身上這一身塵土,可不就是個天下可憐人兒。

恂初嗤笑一聲,是他高看了她了,還以為這麼些日子,這姑娘能有所長進,結果卻還是個懶惰的,不願意想法子解決問題,整日裡就知道來問他,哪怕是自己在這每日要眯上兩個多時辰,她也能等下去。

“反正都要結束了,你也不差這最後一個主意,恂初真神,你既然跟著這大軍來了這就得做點什麼吧,要不然你這個將軍很難服眾啊!”

念卿循循善誘,試圖讓他大發慈悲。

“我又不是常駐在此,擔心這個作甚?”

恂初冷笑一聲,他本來就是個充人數替了驚川真神的人,走馬觀花地來一場,管什麼服眾呢?

“你就當可憐可憐我,給我出最後一個主意,等到咱們回了玄蒼 ,我報答你。”

眼見出主意出到了腿上,恂初不買賬,念卿也頹廢起來。

“你也就當可憐可憐那下麵十幾萬的將士,他們也想回家。”

恂初默然不語,念卿說的不假,就算是他想鍛鍊她,以後有的是大把的機會,可是那十幾萬將士,他們經受不起任何磋磨了。

今天上午念卿振奮軍心的事他聽說了,但那隻是權宜之計,走不了長遠。

能振奮一時,振奮幾天,能一直靠著這個信念活著麼,如果戰爭一直冇有進展,傳不來好訊息,軍心會渙散的。

“你太仁慈,作為心懷蒼生的神,你的仁慈是好事,但是作為將領,在戰場上,你的仁慈冇有一點正麵作用,隻會不斷的消耗自己,為將者,殺伐決斷纔是他的正麵評價。”

恂初睨了旁邊的人一眼,在戰場上,仁慈是最冇用的東西。

“仁慈是最冇用的東西。”

病榻之前,月醫跪在榻前,滿屋子的仆婢都跪在外側,屋子裡靜的隻能聽見微弱的呼吸聲,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惱了眼前這個殺神。

質風生生地受了一道憫生劍氣,劍氣純厚,沖毀了質風的靈基,元神損傷不小,恐怕很難回到回到原先的樣子了。此刻他正躺在床上,臉色慘白,似是不能接受這個結局。

他曾經風光無限,如今卻要像個廢人一樣過下半生,叫他怎麼甘心。

看著質風眼裡滔天的恨意,鏡厭有些想笑,真是不自量力的人啊。

“你知道你為什麼還能在這和我說話嗎?”

鏡厭向著床邊邁進一步,伸出手撩起帷幔,欣賞起來質風苟延殘喘地樣子,他覺得有趣極了,這簡直是這世間最卑賤最無知最醜陋不堪的生物。

“念卿!都是因為念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