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席梟走後,一屋子的女眷頓時好奇地打量著聶含璋,除了席玉茹,其他人聶含璋冇一個認識,隻能端著臉陪笑,隨便她們怎麼看,反正又不少塊肉。

喜婆見眾人灼灼地看著新娘子,怕把新娘子給嚇著了,忙抓起手邊籃子裡的一把花生桂園等物,往聶含璋的身側輕扔,一邊說著喜慶話“早生貴子”。

眾女眷也學著喜婆的樣,紛紛往籃子裡抓東西朝聶含璋身上扔,嬉笑地高喊早生貴子……

總有些準頭不好的,不小心朝聶含璋的頭臉扔了過去,她坐在床上不敢動,也不好意思喊停,隻能憑本能偏移著頭部和身子躲避著“襲擊”,俏臉通紅,一半是急得,一半是羞得。

喜婆是個好眼色,立馬又捧了一碗半生不熟的餃子來床前,挑出碗裡一個最生的送到聶含璋嘴邊,示意她咬一口。

聶含璋參加過容延和江如姒的婚禮,自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張嘴咬了一口,果然生得很,唇上全是半生的麪粉。

喜婆笑著問:“生不生?”

她略紅著臉答:“生。”

眾女眷又是一陣推搡大笑,歡快的笑聲穿過新房,撓得外頭敬酒的席梟心癢難耐。

今日除了席聶兩家的親戚,還來了許多席梟與聶修的同僚,便是一向與聶含璋不睦的高慕雪夫婦也來了,上次高慕雪的婚禮請他們了,禮尚往來,他們自然也得意思一下,回請人家。

三皇子趙堇懿在前廳敬酒,高慕雪則在女眷席中打交道,遠遠地看了一眼滿臉都是笑容的席梟,胸腔至喉間不免又泛上一股濃濃的酸水。

當這個三皇子妃不是不好,趙堇懿對她相敬如賓,寵愛有加,可就是缺少了一樣最重要的東西,一如她對他欠缺的那份愛與被愛的感覺。

她從未見過像今日這樣滿目柔情、春風化雨的席梟,一想到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那個叫聶含璋的女人,高慕雪的心頭就湧上連綿不絕的嫉恨。

心中的強烈不甘促使高慕雪避開人群,帶著兩個貼身丫鬟,悄無聲息地往東院的新房走去。

落鬆院門前接待的下人見高慕雪過來,根本冇人敢攔也冇人會去攔,至少在明麵上,外界一直都傳他們的新女主子與三皇子妃是閨中密友。

“見過三皇子妃,恭迎三皇子妃大駕光臨……”

新房門口守門的千霖遠遠地看見高慕雪過來,立馬拔高了嗓門,衝著屋裡“通風報信”。

一直在跟新娘子說話的女眷瞬間息了聲,個個帶上恭敬的表情來到門口迎接高慕雪,便是連聶含璋也得下地親迎。

“恭賀璋姐姐大喜。雖然此前姐姐身體報恙,無緣參加雪兒的婚宴,好在雪兒今日得空彌補了咱們之間的遺憾,得以親自來向璋姐姐道聲喜。”

高慕雪這話旁人聽上去可能會覺得她與聶含璋感情好,實則是在暗諷她此前故意裝病不敢去參加她的婚禮。

“有勞三皇妃惦念和親自賀喜,這是含璋的榮幸。您請屋裡坐吧,大夥都在,熱鬨些。”

聶含璋皮笑肉不笑,將人迎進喜慶的婚房,高慕雪愛坐不坐,一會要是不痛快了,那可是她自找的。

高慕雪確實是滿心的不痛快,尤其是看到穿著一身大紅嫁衣,麵帶幸福的聶含璋時,總覺得對方的笑容裡暗藏著對自己的譏諷和勝利者的挑釁。

高慕雪不止千萬次地想過,如果不是因為麵前這個讓她討厭到恨不到對方去死的女人破壞了一切,或許今天站在這個新房裡的女主人就會是她自己。

聶含璋的甜蜜幸福,直接對映出內心裡的苦悶壓抑,讓高慕雪愈發地心裡失衡,看著她的眼神逐漸淩厲,頗有想將對方拆腹入骨的衝動。

“你們都出去吧,我與璋姐姐有些體己話要說。”

高慕雪高高在上的一句吩咐,屋裡的女眷們很快就退出房門,走得一個不剩。雖然她不喜歡三皇子,但她喜歡三皇子妃這個身份給她帶來的權威。

人都走光了,屋裡連服侍的下人也冇留,隻有聶含璋和高慕雪兩兩相對,畫風瞬間切換成冷酷模式。

“三皇妃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含璋願洗耳恭聽。”

聶含璋不願與之虛與蛇委,今天是她的大好日子,冇必要為這種無聊的人浪費時間,更不能讓她破壞了自己的心情。

“指教並無,不過是來恭賀姐姐大喜罷了。怎麼,姐姐不歡迎?”

高慕雪冷涔涔地笑著,怎麼看都像是不懷好意的模樣。

“三皇妃實在太抬舉了,含璋不敢當。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妃,含璋不過是二品誥命,怎敢與您姐妹相稱,實在折煞我了。往後我還是尊稱您三皇子妃好了,您可以叫我席三夫人或者名字均可,其餘的,在下不敢高攀。”

聶含璋明裡說著不敢,實則提醒對方,自己是禦賜的二品誥命,品階隻比她低兩層,不要以為憑著皇子妃身份就可以隨便欺負人。

“哼……”高慕雪被那句席三夫人刺激得眼發紅,從鼻腔裡輕哼了一聲,冷冷道:

“聶含璋,你少得意。今日你是嫁給了席梟,但日後,能不能坐穩這個將軍夫人的位置可就難說了。自古男人都是貪新厭舊,三妻四妾,你有本事最好看緊了席將軍的心,可千萬彆讓他在萬花叢中迷了眼,將來做出拋妻棄子的事。”

新婚之日,就詛咒新娘子以後會被丈夫拋妻棄子,還有比這更惡毒的“祝福”嗎?由此可見高慕雪對她是如何地深惡痛絕,真是一丁點兒都見不得她好。

“多謝三皇妃提點,不過此乃含璋與夫君的家事,就不勞您費心了。您說得對,男人都愛貪新厭舊,三妻四妾,三皇子府中側妃、良媛、采女……濟濟一常,您日後要與那麼多女人共享一個丈夫,還得想著法子保住正妃之位,豈非比含璋的處境更加凶險,更加辛苦?所以,您有空閒還是多管緊三皇子的心吧,至於席梟,自個的夫君我會自個看好的,不勞您操心。”

真是閒吃蘿蔔淡操心,她和席梟的事,犯得著她來說叨嗎。她憑什麼?莫非律條明文規定,三皇子妃還得管人吃喝拉撒,夫妻關係的不成?真是笑掉人大牙。

聶含璋嗤笑一聲,眼中含著淡淡譏諷,像高慕雪這種人,難道就不能大度一點讓過去的過去嗎?

又不是說她聶含璋是小三,橫插了她和席梟一腳,把人給挖牆角挖走了,如果是這樣,高慕雪恨自己那是有理由的。

可實情卻是,她隻是暗戀席梟罷了,人家席梟根本不鳥她,結果她就這樣“要死要活”死纏爛打的,真是讓人看不起。

“你……”聶含璋的表情深深刺痛了高慕雪,她怒極到喪失理智,揚手就要往聶含璋臉上打去,但是手腕在半空中反被對方抓住,捏得她生疼。

“三皇妃,您看清楚了,這可是在驃騎將軍府,不是在三皇子府。我乃禦賜的二品誥命夫人,不是您府中那些鶯鶯燕燕,可以任由您肆意欺辱。外頭今日可是來了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您的父親和丈夫也在場,您可得仔細考慮清楚了,這一巴掌打下來,會是什麼後果?或者我鬆開你的手,看你敢不敢打。”

聶含璋當真鬆開對她的鉗製,一臉輕蔑地看著高慕雪,這下眼中確是帶上了滿滿的挑釁。

她敢打賭,今天這種場合下,高慕雪絕對不敢動自己一根汗毛。

高慕雪的臉色由紅變青,由青變黑,端得是精彩紛呈,高舉著的手卻緩緩放下,隻拿眼恨恨地瞪著聶含璋,眼裡的怒火幾乎要在她身上灼出洞口。

聶含璋心平氣和,始終帶著一抹淺笑與之對峙,以壓倒性的淡定氣場逼得高慕雪節節敗退。

高慕雪明白,剛纔自已“那一拳”就好比打在棉花上,空有一身力氣,卻傷不著對方分毫。

“聶含璋,山水有相逢,你總不會一直如此走運。”

高慕雪撂下狠話,高昂頭顱,挺直身板往外走,瞬間又是那個高冷驕傲的三皇子妃,半點也瞧不出適才的失意與氣餒。

“三皇妃,您說錯了,含璋能一路走到今天的位置,靠得從來都是實力,而非運氣。我也有一句話想送與您,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希望您笑納。”

站在原地靜靜目送高慕雪走遠,聶含璋嘴邊噙著的一抹笑漸漸冷下來,眼底幽光明滅,深不可測。

不過也多虧了高慕雪來拜訪,席家的那些親戚長輩都各自散去,不再來新房騷擾吵鬨。聶含璋總算能安靜一會,讓千霖等人伺候著沐浴,順便吃了點東西壓肚子,剛纔她真是被陰魂不散的高慕雪噁心到胃疼。

席梟在前廳忙著招呼賓客,身邊儘是一圈朝他敬酒的人,根本脫不開身,適纔在新房發生的事情,他並不知情。他現在一心隻想著趕緊喝完酒,快些回房去陪他的新娘子。

賓客輪番敬酒,最後伴郎團全部一個不留地被放倒了,席梟也喝得東倒西歪。眾人見他有了醉態,這才大發慈悲地放他離去。

一走進落鬆院的大門,席梟便恢複了清明,嘴角勾著一抹竅笑。要是不裝醉那些人還知道要灌他到什麼時候呢,可不能耽誤了他和璋兒的洞房花燭夜。

席梟屏退了在新房門口伺候的丫鬟仆婢,輕輕踱著步子進了內室。

此時聶含璋已經沐浴洗漱過了,身上著了一件中衣,外罩大紅嫁衣,正披散著滿頭烏髮倚在床榻上閉目休憩。

沐浴過後的她渾身帶著清爽之氣,臉上還有著被熱氣蒸騰的還未散去的紅暈,紅嘟嘟,水潤潤,像個可口的水蜜桃,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聽到腳步聲,她輕輕睜開眼睛,見到來者是席梟之後,滿目溫柔,同時也閃過了一絲羞赧,濃長的睫毛微微顫著,很是誘人。

席梟站在床邊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看著她臉紅無措的樣子,心裡真是越來越愛。這樣的璋兒隻有他能看到,也隻能是他一個人的。

“璋兒,我先去沐浴,你等我……”

若不是一身酒氣,加之今天忙了一天的汗臭味,席梟此刻就想撲上去將秀色可餐的小嬌妻給吃了。

“嗯……”聶含璋垂頭害羞地應了一聲,忐忑不安地坐在床前聽著耳房裡傳來的嘩嘩水聲。

想到一會可能就要進行的洞房花燭,聶含璋緊張得手心冒汗。她現在真的好想把容嬤嬤她們叫進來陪著自己,可是外麵這麼安靜,下人們肯定都被席梟打發走了。

等會她到底該怎麼辦纔好呢?直接從了?還是欲拒還迎一下?聶含璋滿腦子亂糟糟的想法,心亂如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