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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請恕臣妾無禮,臣妾也有一事相求呢,這事呀,也跟容大公子有關,還請您先聽臣妾一言。”

容延暗中已經邁出的腳步即時收了回來,若非淑妃開口,此時恐怕他已經衝到台上,請求皇上不要應允容江兩家的親事。

淑妃嬌滴滴的聲音響起,媚中帶柔的眼神直直看向乾明帝,最難消受美人恩,乾明帝豈有不允之理。

“哦,愛妃也有事求朕?不妨說來聽聽,莫非是誰家也看中了朕的狀元郎,找你做媒來了?”

“實不相瞞,皇上,其實是臣妾相中了容大公子。咱們的婧雅公主如今也十五了卻還未許配人家,臣妾覺得容大公子甚好,也想求皇上您給咱們的女兒作個主,招個好夫婿呢。”

場上場下頓時鴉雀無聲。跪在水榭前的賀氏和江夫人驚呆了,當事人容延也驚呆了,被求的皇上也驚呆了。

淑妃這意思是要跟江家搶女婿?

乾明帝哈哈乾笑兩聲,扶起半跪的淑妃,氣得腸子險此要打結。這時淑妃又附到他耳邊,柔柔地解釋了一句。

“皇上,這事你可彆怨臣妾啊,還不是咱們那無法無天的靖雅公主求我這個母妃為她作主的。臣妾本想挑個時間把這事與您說了,哪想賀夫人竟搶先一步了,臣妾實在冇辦法,這才讓您為難了。要不是為著那個不爭氣的死丫頭,臣妾豈會做這冇臉的事兒。”

乾明帝一聽,後槽牙突覺發酸,狠狠瞪了一眼坐在淑婦身旁的小女兒,卻被對方扁著嘴,眼淚汪汪的模樣給激出了滿身父愛。

乾明帝一共生有五個兒子,卻隻得靖雅公主一個女兒,而這個女兒無論是長相還是脾性都與他這個父皇最像,從小就是如珠如寶地疼著,要星星給月亮,寵得是冇邊兒了。

她說她看上容延了,要招容延做附馬,自己這個做父皇的要是不答應,回頭這個女兒非得拆了他的寢宮不可。

而且憑心而論,容延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才俊,若是招進天家做女婿,一輩子為朝廷效命,也是美事一樁。

可是眼下,容大夫人和江夫人還在底下跪著,兩家適才也表示了願意締結姻親之好,在座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若是自己現在將容延尚公主了,隻怕會落下個奪人所好,毀人姻緣的昏君罵名,這可使不得。

不過,這兩家請求賜婚的事,自己卻是可以置身事外的,隻要不同意他們的請求,再暗中敲打敲打,讓江家知難而退,過段時間再下旨賜婚給容家,招了容延做附馬,這樣不就兩全齊美了。

乾明帝覺得自己簡直英明神武,看了看靜默無聲的人群,清咳了兩嗓子,施施然道:

“哎呀,這婚姻嫁娶之事,朕一個大老爺們委實不懂啊,實在是管不了。不如這樣吧,這事就交於皇後處理好了。你們女兒家之間更好說話,回頭容大夫人、江夫人,還有淑妃,你們一起去找皇後商量此事吧,朕相信皇後一定會妥善處理,給兩位夫人一個滿意答覆的。”

乾明帝說罷又握住皇後的手,溫柔地笑道:“梓潼,辛苦你了。”

他這是打算當甩手掌櫃,把皮球踢給皇後孃娘了。

徐皇後皮笑肉不笑地應道:“不辛苦,能為皇上分憂,是臣妾的榮幸。”

這個與自己同床同枕二十多年的男人,她豈會不瞭解,皇上眼中的意思那是明擺著,容延這個附馬,天家是要定了,這是讓她去做好善後安撫工作呢。

“容大夫人,江夫人,二位先起身回席吧,婚姻大事不可兒戲,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不如待今日賞花宴之後,我再另外下個貼子,改日再請二位夫人到翊坤宮坐坐,屆時咱們再好好商議,不知二位夫人意下如何?”

徐皇後瞥了一眼暗自得意的淑妃和靖雅公主,嘴角泄出一絲淡淡的譏笑。

這對蠢母女,以為得了聖意就沾沾自喜,殊不知這是將容府與江府都給得罪了。既然皇上讓自己來處理這攤子事,她肯定會“儘心儘力”地做好它。

“臣婦謹聽皇上、皇後孃娘之命,謝萬歲,謝娘娘。”

賀氏和江夫人謝過皇恩,一臉青白地回到了席位上。兩人心裡都明白,恐怕江家和容家這門兒女姻親是結不成了。

可是現在她們心裡再不痛快,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著血往肚子裡吞。淑妃和靖雅公主橫插了一腳,她們這些做臣子的,除了吃下這個啞巴虧,還能如何。

賀氏回席之後,頗為愧疚地看著兒子,她一心隻想著斷了兒子對聶含璋的念想,卻冇料到自己會弄巧成拙。

這萬一真把靖雅公主招進府裡了,以後家裡就得供著一尊大佛,彆說是她這個婆婆了,就是容府上下也得唯公主馬首是瞻啊。

賀氏如今想後悔也來不及了,開弓冇有回頭箭。

容延已然麵沉如水,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心裡本對母親先斬後奏一事有些怒氣和怨言的,可眼下母親都已經麵露悔色了,他做兒子的又能怎樣。

何況容延向來孝順,事情已經到這地步了再去埋怨彆人也冇用,隻能儘力想辦法,看還有冇有補救的餘地了。

聶含瑜朝容延拋去一個格外同情的眼神,深為這個表哥感到遺憾。

好端端的一樁姻緣,居然就這樣被天家破壞了,靖雅公主果然投得一手好胎啊,有個當皇帝的老爹,就是這麼任性。

容延被她這麼一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薄層抿得緊緊的,幾乎成一條直線,隻能無可奈何地苦笑。

他的璋兒明明是個慧質蘭心的姑娘,為何在男女之事上卻如此愚鈍,難道自己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因著剛纔這一出,場中氣氛一下子冷清了下來,眾人不由麵麵相覷地對望幾眼,而後識趣地閉上嘴,垂下眼,靜坐在席位上假裝什麼也冇發生。

本來和賀氏存著一樣的心思,想求帝後賜婚的人家,現在全都歇了這心思。這兒女親事還是回去以後兩傢俬底下悄悄談吧,冇必要非得扯進天家,隻為圖個麵上榮光,萬一像容大夫人和江夫人一樣,賠了夫人又折兵,那就虧大了。

反正大夥兒都看明白了,容大公子啊恐怕是跑不過靖雅公主的五指山嘍。淑妃娘娘金口一開,指名道姓地要容延做附馬,誰有那個雄心豹子膽敢跟皇上搶女婿啊,那不是找死嘛。

隨後的午宴格外安靜,乾明帝大概也覺得無趣,以處理政事為由提前離席了。

徐皇後命人撤去了宴席,帶著一眾夫人小姐逛園子賞花,一眾男客則由幾位皇子帶著到禦花園的另一邊飲酒作詩,高談闊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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