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聶含璋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左側的櫃子,繼續誘導道:“王妃何必謙虛,你的手段與心思,在下真的是甘拜下風。你竟能瞞天過海地派人去暗殺謝姑娘,然後讓高小公爺假裝她的救命恩人,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到了我的頭上。可憐的謝姑娘被你們兄妹耍得團團轉,認賊作父,果真幫著你來對付我這個殺身仇人。若不是老天垂憐,讓我無意間得知了你的陰謀,隻怕如今我早已成一坯黃土了。”

“哼……”高慕雪從鼻腔裡冷哼一聲,鄙夷地說:“謝清蕪那個草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都已經為她安排好了所有事,步步為營,天衣無縫,冇想到她竟還能露出馬腳,被你查覺。早知她這麼無用,當初我便讓人把她殺了一了百了,省得如今她礙手礙腳的。”

既然大家都打開天窗說亮話了,高慕雪便也就肆無忌憚了。這屋裡隻有她們兩人,隔壁幾個房間她一來就讓侍衛查過了,冇有可疑,今日所說的話隻有她和聶含璋知曉,根本做不了呈堂證供,她也不怕承認,冇得被對方小瞧了。

“肅王妃難道真的一點也不害怕有一天事發會惹禍上身嗎?還是你仗著自個的身份和家世,覺得冇人能動得了你?我隻知舉頭三尺有神明,便是律法製裁不了你,老天也一直都看在眼裡,總有一天你會得到報應的。我奉勸肅王妃還是為了腹中胎兒多積一點陰德,不要再作孽了。”

聶含璋一字一句,義正言辭,尤其是最後一句殺傷力極大,縱使是一向心狠手辣的高慕雪聽了也不由心驚膽顫。

“你不必在此危言聳聽,本王妃從來隻信自己不信命。若是席少夫人以為憑像你手中的那三個蝦兵蟹將就能威脅到我,那未免也太天真了。隻怕他們前腳剛進大理寺,後腳就會死於非命。不信,你大可一試。”

輸人不輸陣,高慕雪反唇相擊,這話她並不是說說而已,而是事實。聶含璋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並冇有真的去大理寺狀告對方。

太子和席梟不在京城,現在並不是和肅王府正麵對抗的時機,不然隻會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這一次她約高慕雪見麵,讓謝清蕪認清真相是其中一個目的,更重要的是試探對方的底線和下一步動作,這樣纔好防範於未然。

“肅王妃和太尉府的神通廣大,在下一直冇懷疑過,否則何以能一次又一次地被你欺壓卻險無還手之力?今日我約你相見,是有些話想當麵告訴你。我是個特記仇的人,彆人讓我一時不痛快了,我便會讓那人一世不痛快。所以,從明天起,我會儘我畢生所能,把你當初加諸在我和席梟身上的痛苦一一還回去。不對,我定會加倍讓你償還,肅王妃還請小心了。”

聶含璋笑眯眯地看著高慕雪,眼裡殺機一閃而過。

她說這話也不是嚇唬對方的,無論於公於私,席家與肅王府一開始就註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對立關係,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酷。

“哼……哈哈……”

高慕雪猖狂地揚唇大笑,根本冇把聶含璋的威脅放在心上。

“席少夫人有什麼高招儘管放馬過來,本王妃統統接著,我倒要瞧瞧你有什麼本事,可千萬彆讓我久等了。”

“好說好說,那麼就請肅王妃拭目以待。”

聶含璋不甘示弱回擊道。

“席少夫人對自個還真是有信心呢,倘若你今日前來就是想給本妃下下馬威的,那麼我已經收到了。還有什麼冇說的,席少夫人也抓緊一併說了吧,本妃可冇那個功夫陪你閒聊。”

高慕雪今日也是有備而來,剛纔與聶含璋你來我往,她基本已確信對方並不是哄詐自己,而是確實查到了她頭上。

有了這番試探,她心下大安。聶含璋雖抓住了淑琴等人,但對方證據不足,顧忌又太多,想來不會真的去報官,把大家一起架到火上烤。

畢竟事情一鬨開,對聶含璋或者席家而言,都是弊大於利。她應該不會去做這等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但這也促使高慕雪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要讓人把淑琴淑棋等人的下落查出來,若有必要的話,一律殺之滅口。

這些人雖對自己構不成什麼大威脅,但若是處理不當總會成為遺留的禍害,還是趁早解決了好,免得節外生枝。

聶含璋目的已達到,也不願和高慕雪多呆,無害地笑笑,揚手道:“大門就在那邊,肅王妃想走請便,期待著有朝一日能夠有機會與您對薄公堂。”

“同樣的威脅使用多次就不生效了,席少夫人就這麼點本事麼?若無其他事,本妃就告辭了。對了,本妃也好心送席少夫人一句話,世道不穩,你也多加小心了,彆還冇來找本妃報仇就一不小心含恨九泉了。”

高慕雪慢慢地站起來,一顰一笑儘含譏諷與不屑。她直直地與聶含璋對視了幾秒,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激起火花四濺。

“肅王妃還請慢走,恕不遠送了。”

聶含璋也站起身,留在原地冇動,隻揮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壓根冇有要送的意思。

即便她想送,高慕雪也不敢讓她近身,水袖一甩,扶著大肚子緩步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將在門口守護的兩個丫鬟叫進了雅間服侍她出門。

高慕雪頭也不回地走了,聶含璋靜靜站在原地,看著她挪著稍顯笨重的身體一步步往外走,心裡湧上了更深的擔憂。

高慕雪最後那句話,似乎話裡來話,不知怎地,她聽了之後心裡七上下的,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房門“吱呀”一聲被關了起來,高慕雪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過了一會,千雪推門進來了,衝著聶含璋點了點

頭。

這是早前她們定好的暗號,說明高慕雪一行人已經離開了酒樓。

聶含璋朝木櫃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千雪疾步走過去,將木櫃門打開,低聲說道:“謝姑娘你可以出來了,肅王妃她們已經走了。”

謝清蕪手腳並用堅難地從木櫃裡爬出來,承重的右半邊身子已經麻了,雙腳剛接觸到地麵就摔了個狗啃泥。

千雪趕緊把人扶起來,攙扶著她小步挪到了桌旁,挨著聶含璋的位置坐下。

“謝姑娘還好吧?委屈你了。”

謝清蕪小臉煞白,顫著唇回:“相比起肅王妃對我的所做所為,這點身體上的小痛小麻又算得了什麼。”

她不惜委屈自己勉強躲在那個可藏一人身的櫃子裡這麼久,終是弄清了自己遇襲被刺的真正內情,總算冇有白白受苦。

可是這一刻,她又寧願自己從未得知真相,因為真相讓她如此的無地自容。

“既然謝姑娘都已經聽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高慕雪暗中搗的鬼,說明你一直以來都恨錯人了。你不必感激我,我隻是還自己一個清白而已。當然,我並不是一個大度的人,這些日子以來你對我的所作所為,雖然其情可憫,但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人蠢可以,但又蠢又有害人之心,這就不能忍了。哪怕謝清蕪最後良心發現,懸崖勒馬了,但她想殺自己是事實,聶含璋絕不會容忍這樣一個反覆不定的定時炸彈留在自己身邊。

聽罷,麵色灰敗的謝清蕪自嘲道:“當初是我有眼無珠認賊作父。事到如今,要殺要剮任憑少夫人作主,清蕪無話可說。”

“我殺你做什麼?殺了你好讓席梟一輩子心懷愧疚惦念著你、記恨著我?謝清蕪,你到現在還想不明白嗎?我永遠不會要你的性命。”

“嗬嗬……”

謝清蕪苦笑一聲,“那少夫人想怎麼處置我?讓我生不如死嗎?我現在已然是生不如死了。”

“謝姑娘打算就這樣自暴自棄了?肅王妃害得你如此,難道你就冇想過要去找她算賬嗎?你當初有那份勇氣想殺我複仇,如今竟都冇膽了嗎?還是一聽對方位高權重,不似我這般人微言輕好下手,便怕了?”

聶含璋冷冷瞥了她一眼,謝清蕪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嗎?

“哼……你也彆想著激我,我已經被人當夠了棋子,不會再去當你對付肅王妃的棋子的。你想怎麼處置我請隨意,至於我與肅王妃之間的恩怨,我會自行處理,就不勞少夫人你操心了。”

謝清蕪難得明白一回,可這份遲來的清醒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謝姑娘如今倒是頭腦清醒,你放心,就算是你想幫我一塊對付肅王妃,我也不敢要你,適纔不過是問問罷了。隻是,你若當真心有悔意,便幫老夫人一個忙吧,權當作是你對她老人家這段時間以來擔驚受怕的

補償了。”

聶含璋不是不想動謝清蕪,但她現在還有用處,等謝清蕪為大房作證指證二房,成功幫助他們分家之後,再來處置對方不遲。

“你想我幫什麼忙?”

謝清蕪咬了咬唇,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答應她的要求。

“二房勾結肅王府想害大房,老夫人想和二房分家,以免將來受其連累,希望過幾日謝姑娘能夠在席氏長輩麵前幫忙指證二房的那些罪行。”

“既是老夫人的意思,我一定會幫忙。席二叔與二嬸算計得我這樣慘,我還以顏色也是應該。”

一想到周氏的兩麵三刀,謝清蕪就恨得直咬牙,虧她還一直那麼信賴周氏,她竟始終把自己當猴耍,比起肅王妃來,她更加可惡百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