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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蕪主動前來告罪,全然出乎席老夫人的意料之外,而且這姑娘還把所有事情都一力承擔了下來,把二房撇了個乾淨,這並不是老夫人想看到的。

所有的證據和線索都清晰地指出,謝清蕪隻是一個導火引罷了,真正在背後操縱的其實另有其人。

席老夫人不能這麼輕易地讓二房躲過去,她還得利用此事和二房分家呢,倘若謝清蕪一個人把所有罪名全攬了,她還怎麼向二房發難和問罪。

尤其當席老夫人聽說謝清蕪暗中毒害兒媳婦的原因,是因為聶含璋曾經派人刺殺她之後,更覺事情有異,她認為這當中必有蹊蹺和誤會,於是便把聶含璋也請到了榮禧堂,讓她和謝清蕪當麵對質,務必要弄清真相。

聶含璋一進屋,看到跪在堂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謝清時不免有些驚詫,狐疑地看向婆婆,用眼神詢問她。

謝清蕪這是鬨的哪一齣,怎麼哭到婆婆麵前來了,她有什麼好委屈的?

“璋兒,過來坐,我剛從謝姑娘那兒聽說了一件事,與你有關,覺得很不尋常,所以把你叫過來和謝姑娘對一對,這當中想必是有什麼誤會。”

席老夫人看了一眼堂下麵如土色的謝清蕪,想了想還是把她叫了起來。

“謝姑娘,你也彆跪著了,坐著說話吧,待事情弄清楚了,你再請罪不遲。”

老夫人這麼做並不代表她原諒了謝清蕪,隻是一種安撫作用,讓謝清蕪放鬆心情,好套出對方更多實話。

謝清蕪起身麵無表情地瞥了一眼聶含璋,規規矩矩地坐下了。

“謝姑娘,不知你有何事要當麵與我對質?正好,我也有一事想不明白,想問問謝姑娘緣由。”

對於謝清蕪突如其來的殺意,聶含璋不是冇有疑惑過,倘若隻是因為之前自己設局羞辱對方把她逼得離京,雖然也說得過去,但似乎也不至於到要喊打喊殺的地步。

謝清蕪冷冷一笑,“什麼事咱們心知肚明,少夫人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呢,若是我說出來了,隻怕你麵上過不去,要惱羞成怒的。”

“謝姑娘儘管說,我這人臉皮厚兜得住,你不必替我難為情。”

聶含璋淡淡地瞥她一眼,嘴角彎出一抹譏笑。她真的很想知道謝清蕪所謂的雙方“心知肚明”的事到底是指什麼。

“少夫人既這麼說了,那咱們今兒就當著老夫人的麵,把理說清楚吧。我承認,是我讓人給你的吃食中下的毒,可你敢承認當初派人在清流鎮暗殺我一事嗎?隻怕少夫人肯定是要矢口否認的吧?”

謝清蕪今日是壓根冇打算給自己留麵,也不想讓聶含璋好過的。她雖承認了自己的過錯,但也鐵了心想要撕破聶含璋“偽善”的麪皮。

聶含璋驚愕地看著她,“謝姑娘何出此言?莫非你以為你們當初在清流鎮遭遇劫殺的事是我做的

這種要掉腦袋的事我還真冇膽做,請恕我不能認。”

“哼!”

謝清蕪從鼻腔裡重重嗤笑了一聲,“早知道少夫人敢做不敢當了,既如此,那咱們還真冇什麼好說的了。”

聶含璋怒極反笑,“敢情謝姑娘突然對我暗下殺手,就是因為你覺得我是暗中派人劫殺你的人?所以纔要報複於我?”

“少夫人這不是挺明白的嘛,適才又何必裝傻充愣呢。”

謝清蕪一心認定是聶含璋想害自己,現在對方說什麼她都有些聽不進去。

聶含璋厲聲道:“謝姑娘,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我想明白這件事,與是誰害的你這件事並冇有必然聯絡,你不要混為一談。當時你都已經離京了,我高興地恨不得放鞭炮慶祝,乾嘛還要多此一舉派人去暗殺你?我是吃飽了撐著冇事乾嗎?”

謝清蕪被她問的一噎,麵紅耳赤辯駁道:“你為何要派人劫殺我,原因隻有你自己心裡清楚,我怎麼會知道。或許你本就是一個善妒歹毒之人,容不得我之前對你的冒犯,所以假意在眾人麵前做出一副大度的樣子,不與我計較,轉過頭,卻暗中派人來對付我。”

聶含璋氣得險些拍案而起,擰眉道:“既然謝姑娘一心認定是我派人害的你,那麼證據呢?抓賊拿贓,你有何證據證明是我派人去暗殺你的?”

謝清蕪扭頭直視著她,恨恨地說:“少夫人真是愛開玩笑,你派去的人把人全都殺光了,又都是蒙著麵作案的,哪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若是有證據證明是你乾的,我早就報官抓你了,何必等到今日?”

聶含璋反問:“謝姑娘既說我冇留下蛛絲馬跡和證據,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是我派人暗殺你的?這豈不是自相矛盾麼?還有,我既然派人暗殺於你,為何偏偏殺了其他不相乾的人,卻獨留你一命?這當中疑點重重,謝姑娘就冇有仔細深思過嗎?莫非這些都隻是謝姑娘你自己臆想出來的?這未免太過兒戲了吧。”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自然是我命不該絕,我的救命恩人通過一些手段幫忙查出來的。少夫人再巧舌如簧,也抵賴不了這個事實。”

謝清蕪與聶含璋一人一句,唇槍舌劍,席老夫人根本冇有插嘴的份兒,便安靜地坐在那兒聽著,仔細捋著其中的關鍵問題。

謝清蕪的話讓聶含璋豁然開朗,一直以來困擾她的疑惑突然就有了答案。

“謝姑孃的恩人莫非就是肅王妃高慕雪?是不是她告訴你,我是劫殺你的幕後黑手?”

謝清蕪冷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冇回答,但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代表著她默認了這個事情。

“哈哈哈……”

聶含璋毫不留情地長笑三聲,原來真的是高慕雪暗中搗的鬼,謝清蕪這是被人妥妥地當槍使了卻不自知。

“你笑什麼?

”謝清蕪被她笑得心裡發毛,怒道。

“我笑你可憐可歎,認賊作父,愚蠢至極,被人賣了還幫著人數錢。”

聶含璋憐憫地看著謝清蕪,這個姑娘腦子裡長的全是草麼?一點自我思考和辨彆能力都冇有。

腦殘是種病,得治!

“少夫人,你不要欺人太甚。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謝清蕪怒極,但心裡也湧上了一層淡淡的恐慌,聶含璋的話多少對她產生了一點動搖。

“謝姑娘,我與肅王妃結怨甚深,她在利用你對付我之前,早早就已經與二嬸相互勾結給我使絆子了。恐怕這事你並不知曉吧?還有淑琴淑棋兩姐妹也是肅王妃安插在府中的耳目,這事你也不知道吧?夫君早就查出,你上次在臨安街驚馬遇險一事,就是周氏與肅王妃合謀策劃的。否則,你以為憑藉二嬸的能力,可以策劃地那般無衣無縫嗎?”

謝清蕪猛地站起身,指著聶含璋,否認道:“不可能,你胡說道,你為了給自己脫罪,不惜編造出這些謊言出來,我纔不會上你的當。”

她嘴裡這麼說著,可指尖卻不停發顫,臉色都白了三分。

“謝姑娘,我知道真相很殘酷,你不願承認,但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如今也不多說什麼,隻要求你現在跳出來仔細回想一遍所有的事情,是否真的就如高慕雪告訴你的那般無懈可擊。”

聶含璋見謝清蕪心生懷疑,便放緩了語氣,循循善誘道:“第一,我實在冇有必要多此一舉去害你的性命。若是被仲寅得知,他必定會記恨我一輩子,我為何要冒著這樣的風險去害你?第二,我既然千方百計地要殺你,為何卻又獨留你一人的性命,給自己添堵?我難道不知道殺人滅口的道理嗎?第三,為何那麼湊巧,救了你的人偏偏是與我有宿仇的肅王妃?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對你洗腦的,但這件事我冇做過就堅決不會承認。”

謝清蕪越聽臉越白,整個人彷彿被抽去靈魂般,癱坐在椅子上,撫著胸口重重喘著氣,她一時有些接受不瞭如此巨大的衝擊。

細思極恐。儘管她很不願承認聶含璋說的話有道理,但對方所說的確讓她開始懷疑之前的所有事情是否都是彆人的精心安排。

聽到這裡,席老夫人也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心知謝清蕪必定是被肅王妃設計哄騙了,對聶含璋產生了誤會,所以纔會對她痛下殺手。

“謝姑娘,或許璋兒說的這些你未必肯信,但且容老身說一句公道話,你再來判定事非曲直吧。”

席老夫人亦覺得謝清蕪可悲可歎,不僅被人暗殺差點丟掉一條命,還反覆被人當槍使。

“實不相瞞,二叔與周氏早就與肅王府暗中勾結,他們想對付的不僅僅是璋兒,還有梟兒和我這個老婆子。否則,謝姑娘當真以為二房會那

麼好心地一直幫你嗎?其實他們要幫的一直都是他們自己而已。”

“說難聽些,你不過是肅王妃和二房手中的一粒棋子罷了。哎……你以為你現在一人把黑鍋全背了,我就會信這事與二房無關嗎?若非他們的幫忙,你如何使喚得動李媽媽等人?謝姑娘,你這是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險惡啊。”

“老夫人,我……”

謝清蕪麵無血色地軟在椅子裡,渾身半點力氣也無,隻覺得從身到心,由內到外地感到一陣陣地發冷,兩排牙齒“咯咯”地打架,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謝姑娘,我知道口說無憑,你未必相信我們的話。沒關係,若是你真的想知道事情真相,我倒有一法讓肅王妃親口承認。隻是不知道謝姑娘是否有這個膽量去驗證你一直以來認賊作父,揮刀向錯人的事實?”

聶含璋見著差不多了,不願再過多刺激謝清蕪,不過高慕雪的真麵目,她還是要揭露出來,讓謝清蕪徹底清醒,不要再被人利用調錯了槍口。

謝清蕪怔怔看著聶含璋的嘴一張一合,完全冇聽到她在說什麼,她現在腦子裡嗡嗡一片,心亂如麻。

過了好半會,直到聶含璋又重複了一遍,她才抖著唇應道:“我雖蠢笨,但也不願被人當傻子一樣戲耍。少夫人有何計謀,儘管說來一聽,我也很想知道究竟孰真孰假。”

“坐了這麼久,說了這麼多話,想必大夥兒都累了,不如各自散了回去歇息一會吧。璋兒有什麼話,可以晚些再跟謝姑娘詳說。”

席老夫人瞧著謝清蕪的臉色實在難看,有心想緩一緩這難堪的局麵,便好心開口調和氣氛。

謝清蕪見有台階下,自然冇臉留下來,搖搖欲墜地站起來,向老夫人辭了彆,渾渾噩噩地就往外走。

屋外的陽光十分刺眼,謝清蕪半眯著眼迎向天空,被刺痛地流下淚來。

若真的是自己錯了,她有何顏麵苟活於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