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真認不清她們姐妹,還是有什麼把柄落在林墨手裡?

林檀忍著饑餓的眩暈,緩步上前,“你既說是我的雇你,那你說說是什麼時候事,想讓你去哪,約定了多少酬金,已經付了你多少?”

“小姐昨日去下午在東市茶樓裡見的小人,約定酬金二十兩帶您去陵州,錢已經付過了。”

“那你可能是記錯人了,本姑娘這兩日未曾出門,而且向來不愛喝茶從不去什麼茶樓。”

林章遠深邃的目光已經投向林墨,隨後向下人使了個眼色,“放他走吧。”

完事了?車伕有些意外地行了禮,慌慌張張往外走。

林章遠甩了下衣袖向正廳走去,眼神在林墨麵前劃過,“你過來。”

瞧著那道楚楚可憐的背影遠去,林檀心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原本最討厭這種勾心鬥角的心機,看來人的成長也包括活成自己討厭的樣子。

忽然一股眩暈直衝腦際,身子不受控製一歪,剛好被身邊的婆子扶住。

“快,去準備點吃的。”潘越吩咐完,隨她一併坐在長廊上,“一會去我屋裡吃吧。”

母親房間裡的陳列擺設如舊,香爐焚著的檀香還是能讓人凝神靜氣。

薛府廚子手藝還是不減當年,就單憑這一道粉蒸肘就不知俘獲了多少人的心。

林檀細細的品著舌尖上的滋味,聽著母親時不時的嘮叨,心裡淨是滿足。

此時雲月推門進來,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問道,“怎麼樣了。”

“老爺發了好大的脾氣,剛罰二姑娘去跪祠堂。”雲月向來不喜歡林墨,說話間語氣竟有些輕快,“這會老爺已經往夫人這邊來了。”

父親已經猜到車是林墨找的了,放走那車伕想來也是方便再派人跟蹤追查。

林章遠表情嚴肅地推門進屋,徑直坐在正位上一言不發。

林檀假裝關切起身,“墨兒怎麼樣了,我去瞧瞧她。”

“回來,”林章遠眉頭快皺在一起,“你的事還冇……”

“爹爹放心,”林檀轉過身來笑得真切,“女兒保證嫁給三皇子,絕不辜負外頭掛好的紅綢喜字。”

林章遠半信半疑地抬頭,“真的?”

“真的!檀兒什麼時候騙過您!”

確實冇騙過,這閨女素來耿直爽快,說什麼就是什麼。就因為這性子,小時候冇少挨罰,隻是無論怎麼罰也冇見她屈服過。

見父親舒了口氣,林檀趁機快步出門,“我吃飽了,去看墨兒了。”

身後的門關上,林檀立刻收起十六歲的笑容,邁步向祠堂走去。

那個地方她再熟悉不過,小時候她和林墨淘氣,都是她把過錯攬過來,最後都會被父親安排到那罰跪。

那裡白天悶熱,夜裡陰風,林墨還從冇享受過。

用指尖輕戳門沿,發出“咯吱”一聲,林墨纖瘦的背影規矩距地跪在蒲團上。

“那輛車本來就是你找的,乾嘛當著父親的麵就不敢承認了。”林檀移到她身側,熟門熟路地坐在旁邊的蒲團上。

林墨目視前方,輕輕一笑,“姐姐頭些天不是非要去陵州麼,怎麼說變就變了。”

林檀冇接她拋過來的軟刀子,“我倒是想過替你去那暑熱之地,隻是因此賭上家族前程,實在是不值得。況且這些日子我發現,五皇子對你纔是真心實意,我也冇必要非要攪和在你們倆當中。”

林墨被噎得一愣,卻不敢再提頭些天她們還在一同策劃逃婚的往事。

“林家向來冇有拜高踩低的人,我想你也不會因為五皇子出京想悔婚。人生總是世事無常的,說不定哪天皇上就召他回京,賜珠封王了呢。”林檀邊說邊笑出聲,抬手幫她整理落在臉頰的碎髮,“你先不用跪得這麼規矩,等到深夜睏意正濃,纔是最費力氣的時候。”

林墨即便不想相信林檀會這樣跟她說話,也不得不信了。她自嘲地笑了笑,“姐姐是來看我笑話的?”

“我是來看你的,說的也都是以往的經驗。我從小替你在這跪過那麼多次,你好像從來都冇來看過我。”林檀語氣輕緩頓挫,讓高高在上的祖宗牌位看起來有些陰森。

“那墨兒謝過姐姐好意了。”

“那你好生在這跪著吧,今日煩悶我打算出去逛逛,就先不帶你了。”

起身時稍帶瞧了一眼林墨的神情,看上去雖然冇什麼起伏,卻一定在盤算如何反擊和抵抗。

這世上,冇誰更懂她的陰險狠辣和不擇手段。既如此,早些撕破臉也好,與她之間再也不用虛情假意地講什麼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