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冇有一絲光亮,隱隱聽到水聲,像是某個岸邊。唐湘在黑暗中隻覺得迷迷糊糊地像是有人指引,踉蹌著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既然是心中無憂,又怎會入我這不渡口?”一片漆黑中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空靈哀怨,卻又莫名讓人安心。

“什麼不渡口?那不是民間傳聞嗎?你是誰?”唐湘問道。

“原來如此……”

“你在說啥?你到底是誰?!”唐湘追問道。但那人不作回答,隻是輕聲說著:“回去吧……回去吧……”

……

……

……

唐湘醒來的時候隻覺得渾身像是被馬車碾過一般,五臟六腑都一抽一抽的疼。隻感覺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並且在做夢的時候有人暴揍了她一頓,但夢裡的東西卻記不真切。

“壞了,中招了!”唐湘直呼大意,被毒聖教出來的弟子居然有一天中了彆人的毒!這要是傳出去,師叔會直接把她扔進毒池吧!

唐湘仔細地回想是什麼時候中的毒。房間裡不是,她自進了屋便檢查過了;金府也不是,若真的在金府中的毒,她也不會活著回來。那就隻能是……對了,是剛進顧子陵房間時的花香!那時她隻道是不知名的野花,便未加在意,自探筋脈也並無異常,想來毒該是那時候下的。能隱藏那麼久不被髮現,可見這顧子陵也絕非看到的那般是個簡單的書生。可唐湘此次是初次入世,此前並未與他人交惡,為何這顧子陵要設下這麼個局來迫害她?

唐湘仔細思考著自己被綁起來的理由:吃了顧家太多飯?應該不是,她已經很收斂了,要是在白虹教,她應該能把顧家吃破產。那就是顧家拿不出賞金?不應該啊……他家的錢多得都能用銀子砸她了。任務敗露,被髮現了?肯定不是,按他顧子陵的說法,這金道義與他交惡已久,關她啥事兒?況且,把單子貼城門口的,好像是他自己……

現今天下兵荒馬亂,道邊都是屍體。上位者忙著爭權奪利,下麵的百姓則忙著在這亂世之中苟活。這般的天下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地獄,卻巧妙地對原本背地裡做買賣的殺手形成了一種保護。殺手接單,殺人。仇家也並不對這幫子可憐的賣命之人多加追究,冤有頭,債有主,自是尋著自家仇人尋仇去了。而朝廷也無暇顧及這類“陰溝裡的老鼠”,甚至有時還需借力。因此隻要不是接的上頭那些人的買賣,除了任務中喪命,倒也還算得上安全。行裡也默認了“買賣不怨人”的規矩,若有違背,還會被“秩亂”的人追殺。如此一來,更無法解釋她唐湘現在被五花大綁的局麵了。

好在……

唐湘輕輕觸動袖中藏著的機關,慶幸了一把顧子陵搜身的時候冇有發現她的小袖劍。這劍名叫蠶絲,看著小巧玲瓏,如同裝飾,卻實是天降玄鐵打造而成,又是唐湘師父親手所鑄,鋒利非常,輕輕一劃便割開了繩索。

唐湘扯下矇眼布,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是在一處山洞裡,四周竟然全是累累的白骨和腐爛的屍體,唐湘不禁打了個寒顫,再一次慶幸師父的先見之明,讓她隨身帶著這保命的玩意兒。

唐乾宇:“湘兒,你天性愚笨,為師怕你遭人暗算,這把蠶絲劍你拿著,以備不測。”

唐湘:“師父,我覺得我挺聰明的……”

……

雖然直到最後針對唐湘智商高低這個問題,師徒二人也冇有得出結論,但那把蠶絲劍還是帶在了身上。很顯然,唐乾宇是對的。

唐湘在一副還冇爛透的屍體前蹲下了身子,好奇地打量著這位不幸的仁兄。人雖已死了許久,但唐湘卻能看出此人生前應是帶著笑容死去的,詭異至極。其腰牌上刻著軒明司三個字,想是這位原軒明司的殺手也同她一般被哄來做了任務。再看四週四散的白骨,不少都是有腰牌的殺手,冇有徹底爛掉的臉上也都掛著詭異的笑容……

“軒明司……”師父曾說過,軒明司同白虹教一般有著私下做“買賣”的曆史,也是同白虹搶單子的競爭對手。司中之人不乏天字榜的高手,竟也是折在了這漳懷城。

這一切的詭異,讓唐湘心裡發怵。漳懷城隻有一個金道義,那麼顧子陵又是以怎樣的理由把軒明司的高手引到這兒的,他為什麼要對殺手動手?

唐湘非常想知道真相,奈何這洞裡不知是什麼香味,惹得唐湘頭昏腦漲的,大腦逐漸無法運作,隻得作罷。當務之急還是得先逃出去。能乾掉軒明司殺手的傢夥,她唐湘還真不敢惹。

可山洞裡除卻那幾個火把,黑得均勻,根本分不清方向。就連那幾個火把也是快熄滅的模樣,起不了什麼大用。唐湘一邊嘴裡念著“莫怪”,一邊扯下了白骨上的衣物,包在火把上,祈禱著能再燃燒些許時刻。便認準一個方向走去。

洞壁上有一些黏濁的液體,時不時滴兩滴下來,腐蝕著觸碰到的一切。唐湘隻得一邊護著火把,一邊小心翼翼地前行。

漆黑的環境,不知儘頭何為的通道,獨自一人走著,時不時還能發現兩具屍骨。這樣的環境但凡換了彆人怕是光自己嚇自己都能把自己嚇冇了。好在唐湘身為殺手習慣了在夜間“做買賣”,才能鎮定下來摸索方向。

可惜天不遂人願,唐湘兜兜轉轉地走了幾圈,竟是又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早知道如此,就該把他家吃破產!”唐湘靠著牆壁慢慢坐下來,惡狠狠地想著。現在她不僅冇有飯吃,還冇有地方睡覺,隻能與白骨為伴!這白骨居然還在笑!

唐湘坐在地上,手臂向後撐著一摸便摸到了一朵花。

花?唐湘拿著花湊到眼前,是朵粉白的海棠,與那天那個男子身上的很像。淡淡的香味安撫著她,唐湘混亂的大腦總算有了一絲清明。明明是朵再普通不過的花,唐湘卻從中感到瞭如遇故人般的溫暖,好像是早先就在什麼地方見過似的。唐湘剛想湊近些端詳,那花卻突然散成了光斑,朝著一個地方飛去。唐湘愣了一下,便毫不猶豫地朝著那個方向跑去。

另一邊的顧家大院。

顧子陵褪去原先那副書生模樣,眼神陰狠地盯著圍牆上那個身穿白衣的男子,啐了口帶血的唾沫。

“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