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

這裡與早時看到的不一樣。

比早晨時多了十一塊牌位。

那是沈氏親自供上去的。

顧惟墉剛到祠堂門口,便甩開顧明舒的手,跌跌撞撞地走進去。

還冇到牌位前,他停住了,雙唇猛烈地顫抖。

接到戰報的那一刻,他還能安慰顧明舒彆哭,因為那時他心中還有信仰。

他覺得自己的兒孫都是英雄,會受後代百世敬仰。

那時,他不哭。

他覺得眼淚是對這些錚錚傲骨的折/辱。

可大殿上發生的事,元貞帝麵目可憎的辱罵,讓他的信仰塌了。

隻需那麼一瞬間,他從東陵國無堅不摧的丞相,變成一個失去兒孫的老人。

這一刻,他不再堅強,滿腹的傷心與悲慟。

他顫巍巍地伸出手,隔著一段距離,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靈牌。

他的神情是那麼的悲傷,他的語氣是如此的淒涼。

“伯遠……”

“仲遠……”

“叔遠……”

“季遠……”

“父親的好孩子……”

“珺兒、璋兒、瓊兒、琪兒、璟兒、瑛兒、瑜兒……祖父的好孫兒……”

顧惟墉踉踉蹌蹌地走過去,抱著大兒子顧仲遠的牌位失聲痛哭。

他悔啊!怎麼就為了對先帝的一個承諾,扶持這樣昏庸無道的人?

他悔啊!

好後悔啊……

這一幕,讓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的眾人,眼淚再一次洶湧而下。

“夫……君……”二嫂切切喚了一句,捂著嘴泣不成聲,眼淚滾落在手背上,有少許漫入唇裡,又苦又澀。

嫂嫂們在哭自己的夫君,幾個姑娘哭著自己的父親,一聲聲啜泣此起彼伏。

六姑娘顧琇瑩哭倒在四嬸懷裡,傷心欲絕:“爹爹說等到他凱旋而歸,要陪我們去放紙鳶,他怎麼能食言呢?怎麼就食言了呢?他不知道六兒和孃親都在家裡等著麼?”

四嬸聽了女兒的話,咬住唇冇讓自己發出哭聲,但豆大般的淚珠卻滾滾而落。

失去十一位家人,這個打擊實在太大了。

那是至親,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啊!

顧惟墉哭得撕心裂肺,一下下捶打著自己的胸/口,一邊哭一邊說:“我對不起你們,也有愧於列祖列宗啊!”

“我……”

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顧惟墉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向後退了一步,眼看就要倒下。

顧明舒眼疾手快,連忙扶住了他。

沈氏立即喚來大夫。

大夫手忙腳亂地上前問脈,著急回道:“相爺心中有一團抑鬱之氣,先前我等施針替他壓製住了,可是方纔的悲慟,讓他的情況極速惡化下去。”

“此時他被血痰堵住了嗓子眼,若是不讓這口瘀血吐出來,隻怕他情況堪憂。”

聽聞此訊息,眾人憂焚不已,幾位姑娘都嚇哭了。

六姑娘顧琇瑩撲到顧惟墉麵前,拉住大夫的袖子,不停乞求:“大夫,您能救我祖父對不對?您能救我祖父的對嗎?我們顧家已經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求您救救祖父。”

一句“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又勾起眾人傷心的情緒。

眾人哭做一團。

四嬸連忙過來拉開顧琇瑩,把她扶了起來:“琇瑩,你彆吵,聽大夫怎麼說。”

顧明舒深吸一口氣,較為鎮定地問道:“大夫可有法子?”

幾位大夫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位回道:“以毒攻毒,繼續刺/激相爺,讓他把這口血吐出來!”

“事實上,這個法子才能解決根本問題,就算我們先把它壓製下去了,也總有複發的一日。”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顧明舒。

顧明舒思考片刻,便點頭道:“事不宜遲,請大夫開始吧!”

顧家供養地大夫立即道:“帶相爺到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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