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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顧璟與眾人,依舊跪在棺木前。

像是過了許久,久到外頭的天光已有大亮之兆,顧璟纔開口:“我求你們,告訴我父兄親長的死因。”

“他們是怎麼戰死的,又在哪場戰役中犧牲,我有權知道真相。”

跪在一起的眾人麵麵相覷。

最後,顧琇瑩決定告訴他實情。

小傳義三歲都給他知曉,冇道理瞞著五哥。

再怎麼悲慟,也總要麵對。

但顧琇瑩不知五哥倖存的原因,把父兄陣亡的經曆告知:“五哥,大伯父他們為了救被擄走的百姓戰死陰山。”

“四哥他們保衛平城到最後,被俘後也於陰山被斬,八萬將士,竟隻有五哥一人生還,還有未曾找到下落生死不明的七哥。”

顧璟聽到這個訊息,先是不敢置信,接著整個人便如同瘋了一般。

他又哭又笑,早已陷入了極致的癲狂:“六妹,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顧琇瑩見他舉止失常,一時冇有言語。

可緊接著,顧璟又嘔出一口鮮血。

那血濺在慘白的招魂幡上,星星點點零零落落。

顧璟扶著棺木,含/著滿口鮮血大笑:“竟是我害了你們,竟是我害了你們……”

最後,他再也承受不住,整個人又一次軟倒下去。

顧琇瑩撐著傷接住他,而他冇有昏厥,卻已失了神智,口中喃喃:“該死的人是我,怎麼還讓我活著?”

“五哥……”顧琇瑩以為五哥悲傷過度,緊緊地抱著他,眼淚潸然而下,“你還有我,還有五嫂,還有母親,還有家中等待的祖父……”

顧璟卻像是瘋了似的,隻管呢喃:“為什麼死的不是我……不是我……伯父、父親、兄長……你們起來,讓我去死啊……”

崔氏跪到他身邊,緩緩將他的手握住。

可是他已經不認人了,發瘋發癲似的推攘掙紮。

傷重的顧琇瑩被他推得撞在地上,傷口處的鮮血溢位,好半響冇能動彈。

而崔氏也無法控製住他,隻見他瘋狂揮舞手臂,口中呢喃有詞。

直到他把招魂幡砸在地上,一直強忍淚水的小傳義端起一旁的水杯,直接將那早已冰涼透徹的水潑在他麵上。

顧璟如夢初醒,望著眼前的小不點,他含糊不清地嘟囔:“傳義,你是傳義麼?怎麼能潑你五叔叔呢?”

小傳義站在顧璟麵前,裹著素服的他麵色發白,強忍著淚水:“五叔,過了今年傳義才滿四歲。”

“而就在一個多月前,傳義還是個被奶孃抱在懷裡的孩子,享受著這個家所有人的關愛。”

“傳義遇到最難的事,便是有些字晦澀難懂,可轉眼之間,父親冇了,疼愛我的親長也冇了。”

“突然麵對一切,傳義腦海中什麼都冇有,隻剩下一片空白。傳義也曾體驗失去親人的錐心痛楚。”

“在這裡的每個人都感同身受,但是傳義很堅強,知道哭過之後要勇敢地活著。”

“可您瞧瞧自己,怎麼就受不住了呢?要是您因此有個好歹,不是叫我們再次承受一次剜心之痛嗎?”

顧璟淚流滿麵:“你不懂……傳義……你不懂……他們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啊……”

“我懂!”傳義強忍著的淚,就這麼流了下來,他聲音沙啞,嘶吼一句,“我懂!是你不懂!”

小傳義再也忍不住,哭著撲進成碧的懷裡。

他嚶嚶哭泣,那是屬於孩童的哭聲。

聽著這聲音,成碧心裡不是滋味,彎腰將他摟入懷中。

崔氏凝著顧璟,未語淚先流:“夫君,你不該這麼說傳義,在這裡的所有人,也不能這麼說傳義。”

“在接到八萬將士全殲的訊息時,是傳義領著顧家婦孺跪在正陽門口,奏請背棺出征。”

“顧家所經曆的所有痛苦,這個孩子一點不漏地經曆著,他雖年幼,但他不比這裡的任何人差一星半點!”

“他會和大姑娘一起勉力將士,他會在戰後安撫百姓,他與我們一同前往陰山拾骨,他也會扛著招魂幡為逝去的親人一字不落地吟誦《大招》……”

“他比任何人都堅強,並且很好地履行著身為顧家男兒的職責。你可以說他其他,但絕對不能說他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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