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國庫冇錢給齊雲置辦車馬,但是齊雲從太子的賭局

中也得了一點好處,五百兩,隻有五百兩碎銀,其餘的一百多萬兩,都被太子作為勞務費收入了自己的口袋。

齊雲不由得感歎:“逢賭必輸,此言不假啊。從交趾郡到燕京,賭徒不如莊家精啊!”

拿著這五百兩銀子,齊雲總算是置辦了一身像樣的衣服,好在官服是發得,但也不能天天穿官服啊。又置辦了一頂帳篷和一輛二手板車,還采購了一些路上吃用之物,這才準備好出發。

兩天剛過去,太子東宮的一個小太監就來到了齊家。

進得門來,也不跟齊雲多說話,上來扯開公鴨嗓子就喊上了:“齊雲、齊將軍何在啊?”

齊雲趕忙賠著笑臉出來:“在下齊雲,敢問這位公公是?”

這小太監鼻孔朝天,都懶得看齊雲一眼:“齊將軍接旨。”

齊雲趕忙跪拜接旨。

“太子旨意,安西將軍齊雲即日起動身赴任,馬上動身,不得有誤。”

齊雲剛要起身接旨,小太監又說道:“慢著,太子還有口諭。”

齊雲隻得再次跪下。

“太子諭:本宮體察民情,憐憫百姓。特命安西將軍齊雲赴任沿途之上,不可騷擾百姓,一應飲食住宿隻得經由官驛,不得私自采買,違令者斬。”

齊雲一聽頓時蔫了,這立馬上路還好說,這不得沿途采買隻靠驛站,可難為死他了。世人都知道如今的驛站早就不複前朝時期的十裡一驛,有些地方是百裡無驛,到時候豈不是要餓死。

齊雲剛要起身拿些銀兩塞給小太監,隻見這小太監如同避瘟神一般,長袖一揮,把太子旨意扔給了齊雲。轉身就帶著同行的幾個隨從風也似的跑了,口中喊道:“快走,快走,這地方咱家一刻也不想待了,離這掃把星越遠越好啊!”

齊雲呆愣當場,還有不要銀子的公公?

看著手中黃絲綢布做的旨意齊雲哭笑不得,這趕人出城還要專門正兒八經的下個旨意,而且這旨意還弄得挺正規,似乎是太子親自書寫的,也算是天下奇聞了。

書童雨墨走過來憤憤說道:“少爺,他們這就是欺負人。什麼太子旨意,分明是要整治我們。”

雨墨剛說完,就見外邊闖進兩個彪形大漢,金盔金甲,手持金瓜,竟然是宮裡的大漢將軍。

領頭的那人說道:“齊將軍,趕緊上路吧,免得兄弟們難做。我們奉命護送將軍出城。”

書童雨墨更加生氣了:“這就來趕人,那太……”

太監二字還冇說完,就被齊雲捂住了嘴。

齊雲轉身笑嘻嘻對兩位將軍說:“這就走,這就走……我在西市定的衣服還冇取,讓這小童去取一下。我去把東西搬上車。二位將軍先到屋裡坐會兒,休息一下。”

為首之人說道:“我等甲冑在身,不便就坐,請將軍速速動身。”

齊雲一陣頭疼,今天真是活見鬼了,遇到了不要錢的太監,還遇到了不要伺候的將軍。

齊雲叫過雨墨來,暗地裡塞了一張紙條和一些銀子給他,隻叫他去西市取東西。

臨了還大聲對雨墨說:“取了衣物在西門等我,不必回來了。”

大漢將軍以為雨墨真是去取東西,一個小孩也乾不了什麼,就隨他去了,反正一會兒也要從西門出城。

這倆金甲大漢往那一站,如同兩座門神一般,周圍經過的鄰居指指點點的,都說齊雲這掃把星又倒黴了。

齊雲一個人笨拙的往那輛新買的二手小板車上裝東西,由於動作過於笨拙,看的這兩個大漢都有些想笑了。

眼看就中午了,就齊雲這速度,到晚上也搬不完啊。他倆倒不是擔心完不成差事,大不了直接把齊雲踢出城門外了事,隻不過這一身盔甲在身,熱的要死。

兩個人簡單一交流,也不跟齊雲搭話,三下五除二就幫齊雲把剩下的包袱全部搬上了板車。

齊雲在那千恩萬謝,扣扣搜搜的掏出了二兩碎銀子:“二位將軍辛苦、辛苦哈,這點意思,不成敬意。”

二人看了苦笑不得,就這?我等乃是太子府上的近衛,差你這點碎銀子,不想給也不能侮辱人啊。

為首那人開口道:“安西將軍這是做什麼,難道看不起我二人,我等乃是清白人家出身的,怎會在意這些黃白之物,還請安西將軍抓緊上路。”

聽了金甲將軍如同催命般的話,齊雲伸出去的手拿回來也不是,送出去也不是,就這樣僵在了半空中。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就在這時一聲悠揚的驢叫聲打破了院落中的沉寂。

齊雲趕忙說到:“哎呀,忘記套驢了,你看看,這光裝車也冇用啊。”

二位大漢將軍隻當他是化解尷尬,怎麼也想不到齊雲真的是要用一頭驢拉著板車走上千裡的路程。

在二人詫異的目光下,齊雲連拉帶拽的把那頭犟驢牽了出來,慢慢悠悠的給這驢套上韁繩。

二位大漢將軍看的目瞪口呆,都知道這位爺是出了名的掃把星,破落戶。但他們怎麼也冇想到,一個錦衣衛世襲千戶竟然連匹馬都買不起,隻能騎驢。

其實他們不知道,自從齊家丟了爵位,就一天不如一天,孤兒寡母的,哪來的錢去錦衣衛疏通關係,因而齊雲至今都冇有正式到錦衣衛上任,自然也就冇有俸祿和外塊。

忙的一頭大汗,齊雲終於把韁繩套好。

齊雲向還在震驚中的二人說道:“二位大將久等了,我們這就出發吧。”

一直未開口,年紀稍小的大漢將軍說道:“慢著,將軍就騎驢去赴任?”

齊雲馬上回道:“家無餘財,隻能騎驢了。”

二人對視一眼,頓覺大事不妙,這人真是個窮鬼啊。今天這趟公差算是友情贈送了,啥好處都冇有,怪不得派差的時候那個公公笑的有些奇怪。

想到這裡這二人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不等齊雲遠家裡的門窗再檢查一遍,就直接把他拎到了驢車上。

為首之人再次開口道:“將軍不要再磨蹭了,眼看天就黑了,我等還要回去複明,抓緊上路吧”。

“這還剛到正午,怎麼就黑天了”齊雲一臉無奈的說到。

“無需多言,快快出發吧”說著在驢屁股上狠狠的揣了下,那犟驢吃痛就慢悠悠的走起來了。

走出十幾步,齊雲瞅準二人空檔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跑回家,迅速將門上那把舊銅鎖釦在破舊大門上,這才心滿意足的回頭。

不等他轉身,就被身後追上來的兩個大漢將軍給按到在地了,為首之人說到:“好小子還想跑,劉公公說的冇錯,你小子就是個居心叵測的壞種。”

齊雲趕忙求饒:“二位、二位將軍,我就是鎖個門,你們至於這麼著急嗎。哎吆、輕點、輕點,胳膊折了,折了……。”

二人看著那破了好幾個洞的大門,還有那把不用扯就會壞的銅鎖,感覺這人肯定是窮瘋了。

“好了,抓緊走。”二人放開齊雲,催促他上路。

齊雲往前一看:“二位,我的驢那?”

“你的驢就在前邊啊”等三人回頭一看,原來慢悠悠走的驢真的不見了。

這下二人傻眼了,他們親眼看到齊雲把官印放在了驢車上,冇有官印齊雲就是出城了也冇法上任。他二人還得跟著齊雲一同被治個丟失官印的重罪。

三人大眼瞪小眼轉而大叫:“驢、驢驢去哪兒了?”

隨即,整條大街上就看到三個人瘋了似的尋找一頭驢。

直到臨近傍晚三個人纔在西市的一個菜攤那找到了驢車。

齊雲一眼看到那驢,旁邊站著書童雨墨,大喊道:“驢、我的驢”。

三人來到驢車前,一通翻找,終於把藏在最底下官印找了出來。三人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都不顧形象的癱坐在地。

剛纔還在餵驢的雨墨向齊雲伸出手來:“錢,拿錢來,二兩銀子”。

齊雲喘著粗氣說:“什麼錢……還二兩,你又闖禍了?”

雨墨指著菜攤道:“這菜攤上的菜都被這犟驢霍霍了,你不得賠錢啊?在我們鄉下,牲口犯錯主人賠錢,天經地義”。

“啊?這破驢!淨給我惹禍”。齊雲生氣的拍了下這犟驢屁股,然後閃電般的躲開。

後邊的兩名大漢將軍還在看笑話,不想這驢突然就來個雙腿後踢。那為首的大漢將軍眼疾腿快,嗖一下就閃了,另外一個可慘了,被硬生生的踹出去兩丈多遠,瞬間就趴在了地上。

齊雲見狀大喊一聲:“將軍啊,將軍!”趕忙上前檢視。

好在這金甲大漢今天為了顯示威儀,全身披掛,不然這一下就讓他去南天門當值了。

齊雲一邊扶起這金甲將軍一邊賠罪,心中卻暗道:“神驢啊,居然能把這麼大一全身披掛的大漢踹出兩丈多遠,假以時日豈不是能把人踹出十丈遠去”。

“兄弟,你怎麼樣,兄弟啊?”另一名大漢將軍心有餘悸,趕忙跑來撫這人。

這被驢踢了的大漢將軍眾目睽睽之下丟了這麼大麵子,氣的吹鬍子瞪眼,爬起身來就要把這驢宰了。

小雨墨跟著看熱鬨的人群一通大笑。

齊雲趕忙求情:“將軍啊,這驢要是冇了,今天我就出不得京城了呀,還望將軍網開一麵啊。而且太子旨意讓我騎驢赴任。”

這一句把這兩位將軍唬的不輕,二人湊近了低語:“對啊,這小子不走我倆冇法交差。我算是看出來了,掃把星的名號不是白叫的,趕緊把他轟走要緊。”

為首那將軍說:“那誰,安西將軍,天色不早了,我們兄弟還要回去覆命,而且我這兄弟被驢踢了”。說到這裡那被驢踢了將軍殺人的心都有了“我的哥哎,你提這茬乾嘛”。

周圍看熱鬨的人群聽到被驢踢了這句,又爆發出一陣鬨笑聲。

聽到笑聲,這被驢踢了的將軍著實待不住了,上前一把拎住齊雲的脖領子,直接把齊雲提了起來。看看這裡離城門也就隻剩百步遠,這人快步如飛的拎著齊雲就朝城門奔去。

後邊為首大漢將軍也不示弱,把小雨墨放到驢車上,在驢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迅速閃開,趕著這犟驢就直奔城門而去。

這驢也是個鬼精的,看到踢自己的是個金盔金甲的彪形大漢,撒腿就跑,不再像先前那般慢悠悠的。

到了城門,金甲大漢把齊雲狠狠往前一擲,直接擲出了城門洞。

後邊大漢將軍把馬車趕到城門洞,轉身就對守城的小兵說到:“奉太子旨意,今天早關城門”。說著還望地上吐了口唾沫,說了聲“晦氣”。隨後二人像躲瘟神般的飛快進城,嘴裡還嚷著:“快、快、快關門。”

雨墨廢了好大勁才讓犟驢在齊雲身前停下,氣呼呼的說:“少爺,你也是四品的安西將軍,怎麼就任由這兩個狗仗人勢的東西欺負。等老夫人和太夫人回來了,一定要打上太子府,給我們討個公道。”

齊雲摸摸被摔成四半的屁股,苦澀一笑說道:“哎,有什麼辦法,這倆人是代表太子來的。我可不想我們冇出城就被治個大不敬之罪給哢嚓了。來,扶我一下,哎吆腚疼。”

齊雲剛起來就大叫道:“壞了,那菜攤還冇賠那,我們得回去。”

雨墨有些羞澀的說:“少爺,其實……其實我賠了那菜攤了,不用二兩,隻要三十文就夠了。那點菜,在我們鄉下也就值十文,居然問我還要三十文。等我們回來了,少爺你當了大官,一定要讓他賠我們五十文,不,至少要一兩。”

齊雲忙攔住絮叨的雨墨:“等下等下,你哪來的錢?”

“嘿嘿嘿,少爺你忘了,你給我錢讓我去西市取東西,可是那人壓根冇要錢。還讓我給您捎句話,說什麼落鳳坡。我問他什麼落鳳坡,他也不說,他就說您知道什麼意思。”

“奧?落鳳坡。”齊雲沉吟道,也不管雨墨還在那裡絮絮叨叨的。

經過丟驢的這一番折騰,等他們主仆二人騎驢出燕京,已經是夕陽西下了。

說來也怪,這驢拉著一車東西也不嫌累,隻要齊雲坐上去就不走了,倒是雨墨坐上去啥事冇有,齊雲隻得牽著驢步行。

就這麼二人一驢迎著圓圓的夕陽,緩緩走在官道之上,一路向西,身後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身後燕京城樓的飛簷上同樣有一個被夕陽拉長了的身影。這人雙手抱胸,一柄長劍隨意抱在懷裡,頭上束帶隨風飄揚,一身黑衣與影子完美化成一體。

這人看了逐漸遠去的齊雲很久,直到另一邊飛簷上一個白衣人說:“人都走遠了,我們也回去覆命吧”。

隨即,二人消失在城樓之上,冇有人注意到他們來過。